随身携带一只大竹笼,里头有三只肥硕的大黄兔,其中一只已怀有身孕,一到宝安就能生下一窝兔子,一个兔子家族就此拔地而起。
老黄邪魅一笑。
杨思情赶在婆婆坐火车的这几天时间,扶着孕肚在200平的宅院里走来走去,严格检查家里每个角落,查缺补漏,让家里尽可能看起来井井有条。
主席说: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请客尚且需要打扫屋子,更别说婆婆驾到。
婆婆踏进儿子宅院那一刻所看到的家中景况,对她来说就是一场身为人媳的小考。
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在婆婆心中得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分数,这是对她当家做主的一种肯定。
家里做饭用的是蜂窝煤,杨思情小时候在乡下的外婆家看他们用过这个东西,知道怎么用。
这次大检查,检查出家里的蜂窝煤快用完了。
她出门坐三轮车到街上的煤铺,一口气买了三百个蜂窝煤,用三、四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之前她一次不会买这么多,婆婆要来了就多买一些。
上午去买,煤铺下午就派送煤工人用平板车运来几筐蜂窝煤,给她搬进厨房,一层一层码放整齐。
已是天气最多变的五月天。
白天,初夏的太阳高悬,闷热的气浪蒸腾。
傍晚,突然就黑云压顶、凉风阵阵,再晚点应该会下一场暴雨。
南方的五月天,这种风雨难测的天气是常有的事。
杨思情在厨房做晚饭,收音机里播放着老艺术家的单口相声,讲得声情并茂,充满市井活性与艺术张力,她边干活边听边乐呵呵地笑,自得其乐得很。
听见门铃响了。
她放下手头的活,扶着胖腰慢吞吞走到院门,打开院门上的小窗口往外看。
门口路灯下,站了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陌生男人,一张双颧骨高起的瘦长大众脸,一身破烂工装,身材短小精悍。
现在是饭点,天瞧着又快要下雨,人人都关在家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烟,门外路面上没有一个人。
杨思情警惕打量着门外的陌生男人:“你有什么事?”
男人朝小窗口里的她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大姐,我们老板说下午少送了你20个蜂窝煤,让我赶紧拿过来补给你。”
搬起地上的竹筐到小窗口给她看。
态度局促,显得不敢怠慢她的样子。
杨思情瞄一眼竹筐里的蜂窝煤:“怎么不是小李或小王送过来?而且我一次也没在煤铺见过你。”
小李和小王是煤铺的两个送煤工人,她之前每个月都要订一次蜂窝煤,每次不是小李送就是小王送,他们两个都跟她互相认识了。
男人又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小李、小王下班了,我是在煤场造煤的,临时被老板抓过来送煤。”
杨思情更加详细地审视和打量这个男人:“那你把煤放在门边上吧。”
“大姐,天要下雨了,煤放在外面会被雨淋化,而且我要把筐带回去。”
“你不放就把煤和筐都带回去,我不要了。”
“大姐,这不行,我挑着筐过来,你不能再让我挑着筐回去……”
杨思情不再跟他废话,一把把小窗口关上。
男人在门外大喊:“大姐,那我把煤给你放门口了啊。要下雨了,你要出来拿啊,被雨淋坏了怪可惜的。哦,你明天记得把筐送回铺子,不然老板会扣我工资。大姐,那我给你放这边了……”
杨思情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听相声。
老黄全程都在她腿边跟进跟出。
杨思情切菜,切着切着,索性放下菜刀,去蜂窝煤那里开始数,看是不是真少了20个蜂窝煤。
这么多蜂窝煤一层一层堆成小山,又恰逢脑子不够用的孕傻阶段,她怎么数都很乱,算了算了,不数了,回去切菜。
没过多久,瓢泼大雨倾倒下来。
杨思情想到门口的那筐蜂窝煤被大雨泡化之后,会流得整条路面乌漆墨黑,明天太阳出来一晒,干掉的煤渣很难清理,左邻右舍非指着他们家大门骂街不可。
她就又走出厨房来到院门。
先打开小窗口看看外面,确定没人,再打开院门出去。
老黄先出去站在竹筐边上。
杨思情大着肚子不能端起竹筐,她努力弯下腰抓住竹筐一边,打算把半筐蜂窝煤拖进小院。
电闪雷鸣,天地间只有倾盆大雨的声音。
大雨落在她身上,衣服很快湿了半身。
从墙拐角闪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她的头顶前方。
她弯着腰抬头看过去。
是刚才那个送煤的陌生男人,手里抓一把明晃晃的砍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