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爷呢?”他不知为何忽然会提到谢淮序,嘴巴已经先意识脱口而出了, 然后他看到了宝儿眼底的黯然,那种黯然让他心中一紧。
“侯爷……不一样吗?”他暗哑问道, 眼中难掩的失落一闪而过。
宝儿低着头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装着笑意抬头:“自然不一样, 他是我的兄长嘛。”
冯澜微愣, 在她的笑容中也抿嘴而笑,只是他的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苦涩,不易察觉。
宝儿见沈彦希稳定了下来,不再呓语, 起身告辞。
她心事重重地走了下来, 正要上车, 荷花却惊呼一声:“姑娘!”荷花颤颤巍巍指着前面巷口前停着的马车,“那,是不是侯爷的车?”
宝儿几乎是荷花语声刚落的时候就已经转过了头去。
车夫见宝儿看了过来,立即机灵地打开了车门,谢淮序坐在车里,掀眼冷冷看了过来,气势凌人。
宝儿快步走了过去,很是意外:“兄长怎么在这?”
谢淮序语声中透着寒气:“上车。”
宝儿微愣,在荷花的搀扶下走上了车,关心着他的伤势:“兄长,你伤还没好,需要静养。”
谢淮序冷沉着脸,嗓音冰冷语速缓慢:“你还知道我有伤在身,你在意吗?不过一日未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来见他?”
宝儿解释道:“彦希他昨晚等了我一夜,受了风寒,我很担心他。”
谢淮序心底某个角落被刺了一下,痛得皱了下眉心,冷嗤道:“他还真是痴情,那你怎么不在那照顾他,照顾他一夜!”
宝儿垂下眼去,语气失落:“如果可以,我是这样想的。”
谢淮序的手猛地攥紧了,他冷冽如冰地盯着宝儿,克制着怒意:“叶宝儿,谁病了你都能照顾一夜是吗?”
“若是今晚我伤重了,沈彦希和我,你选谁?”谢淮序清清冷冷的声音让宝儿心头一颤。
她看向谢淮序,眼中震惊疑惑交织,最后都被伤心覆盖:“我选彦希。”她清楚地看到谢淮序的身形仿佛凝固了一瞬,眼中的冰冷被割裂开来。
那种目光宛如他被刺伤了,宝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喃喃解释:“彦希举目无亲,而兄长有太夫人一大家子的亲人,不需要我,反而我在,只会让兄长不自在。”
谢淮序瞳孔皱紧:“你听到了?”
宝儿抬起头强颜欢笑,装傻道:“听到什么?”
谢淮序深深凝视着她:“我只是不希望外祖母多想,你别在意。”
他是在跟她解释吗?宝儿没想到,原来他也会在意自己的情绪吗?
***
沈彦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他口干舌燥捂着额头起来,眼前已经递过来一杯水,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去,怔住了:“冯公子?”他的声音因高烧嘶哑着。
他自然是认得冯澜的,应该说五湖四海进京科考的学子没人不认识弘文阁大学士的独子,不论是才情还是地位,都是今年科考状元的热门人选。
冯澜莞尔:“你高烧了一夜,才退烧。”
沈彦希接过水杯,揉了揉还有些痛的额头:“是你照顾了我一夜?”
冯澜含笑不语。
“多谢你,宝儿......”沈彦希记得他昏迷前,宝儿来了。
冯澜正色道:“虽说我们大熹民风开放,但宝儿到底是位姑娘,她在这照顾你,不合适。”
沈彦希放下水杯,看向冯澜,同是男人,他一眼就从冯澜的眼中看出了端倪,他不露痕迹道:“我和宝儿之间不论这些。”
冯澜面色一顿,他是世家公子,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没有训斥沈彦希,也自然明白沈彦希在向他宣誓主权,只是微微一笑:“我会派人通知宝姑娘,你已经醒了。”
“多谢冯公子,我想不必了,今日宝儿会来看我,她自然知道我已经醒了。”沈彦希寸步不让地看着冯澜。
冯澜默了默,终究一笑而过。他和宝儿青梅竹马,如今故人重逢,不论宝儿怎么看待沈彦希,他没有资格去置喙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沈公子好好保重。”
“多谢冯公子。”
冯澜一走,沈彦希才露出虚弱来,咳了两声,渐渐想起了昨日宝儿说过的话,她因为谢淮序失约了,现下又了解到了冯澜的心意,他不由揪住了被褥,满眼不甘。
房门被扣响,沈彦希沙哑着声音道:“进来。”
客栈的老板赔着笑脸走了进来:“沈公子可好些了?我让厨房给您炖了粥,还望公子不嫌弃。”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前些天还对沈彦希爱答不理的客栈老板,自从得知宝儿是侯府的小姐,就变得殷勤了起来,一应起居都亲自关照。
沈彦希心知肚明,面色温和:“有劳老板,有何事?”
老板这才双手地上一封信:“这是给公子的。”
沈彦希接过来,脸色逐渐冷凝。
***
夜幕降了下来,沈彦希孤身走进了一家古朴的酒楼,长街的喧闹声和叫卖声逐渐远去,大堂的人声鼎沸也逐渐变小,这是个隔音效果不错的酒楼。
沈彦希推开了那扇门,他的背脊挺得比所有时候都还要直,力持着平和的目光看向屋里正中央坐着的男人,那是他生平所见过的最有气势也最有气质的男人,清华高洁,冷漠疏离,男人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就让沈彦希忍不住俯首称臣,可他还是将腰杆挺得笔直,走进去,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作揖:“见过侯爷。”
谢淮序面无表情睨了眼对面的位置,冷然开口:“坐。”
沈彦希没有推辞,坦然而坐,即便身份巨大的悬殊摆在面前,可沈彦希也要在气势上与他平行:“不知侯爷相邀,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