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的事朕专门记着。”元熙应道。
高怀瑜这下满意不少,往人怀里蹭蹭,继续道:“战事陛下不必担心,粮草物资都足够,明年王府的凤凰花开之前,臣一定能回来。”
元熙点头道:“嗯,有什么要的,都与朕说。”
翌日早,高怀瑜醒来的时候,元熙已经离开了。
那一战他整整三天三夜没睡,实在是累了,可后来的几天也一直没能睡得太好。昨日元熙一来,倒是睡得舒坦安稳了许多。
也许是元熙怀抱的温度,真的很让他有安全感……也可能是元熙太缠人了。
反正他难得一觉睡饱,舒坦极了。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跟人告别。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
桌上当真摆了用红纸包好的铜钱,高怀瑜过去拿起摸了摸,小心翼翼地揣起来。
就当是提前一起过年了吧。
……
洪水早已退去,灾情的影响却不可能跟洪水一样说走就走。
那么多的地方受灾,那么多的流民,要重建,要安置,这些事没个几月弄不完。元熙这段时日忙的就是这个,亲自去抗泥沙带领士兵民众抗洪是不必了,现在他主要是去流民区赈灾。
每个受灾的地方,他都要去走一遍。他必须知道灾情的实情。以往官员瞒报灾情的事太多了,在他这一朝,他就不能忍。
谢文心跟着流民一路北上,原本在走几十里路就能到达官府划定的流民区了。那里朝廷每天都会发放白粥,还会安排人住进帐篷,至少不会让人饿死冷死。
可是发生了意外。
谢文心是从灵州逃出来的,往北有一大片是燕军魏军交战区,很容易遇到些散兵。而燕军的组成,很大一部分是曾经的山匪流寇。这些人打了败仗逃跑,就会聚集起来干回老本行。
很不巧,谢文心遇到了。一群天天饿肚子的流民,还手无寸铁,怎么可能打得过山匪流寇。一起走的人有几个死在了他们手上,谢文心纯粹是太幸运,又跑了。
而后加入了另一支流民队伍,终于是走到了香川城郊。
这里聚集了两万多流民,处处都是帐篷,设了十来个施粥点。谢文心刚到,喝了一碗白粥下肚,依然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
太苦了,这几天她仿佛吃了几辈子的苦。一步一步走了几百里路,还饿着肚子,还冷……走得太多了脚疼腰酸,天太冷冻得手脚生疮,也很疼。
不过还好……能有那么个地方歇会儿,能有吃的,比之前好多了。
她窝在角落眯着眼想睡会儿,迷迷糊糊间听到不远处有点喧哗,也没兴趣去凑什么热闹了。
“这伤……玉珠,你给老人家上点药,包扎一下。”
“是。”
玉珠?
听到这个名字,谢文心一下子清醒了。
她朝声音的来处看去,见到一个高大男子和一个手提药箱的小姑娘,旁边还有十来个护卫。
看清那男人的面容,谢文心便怔住了。
元熙,魏国的皇帝元熙。
跟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他的身材高大,站在人群里很显眼,穿着并不张扬,十分素雅。自带一股威严气息,偏偏此时面上神情又很是温和,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元熙真的在四处赈灾,他居然跑到流民区跟一群脏兮兮的流民打交道。
玉珠领了命,在帮那个腿受伤的老人包扎伤口,元熙便又往其他地方走,方向正好就是谢文心这里。
谢文心瞬间跟被猫盯上的耗子一样,可她想跑也不敢,生怕这样会更引人注意,只能不停祈祷元熙快点走开。
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她的祈祷某些时候可能会有用,然而元熙并不受她控制。
元熙就是往他这边来了。
眼看那男人越来越近,谢文心害怕地低下头,担心被元熙和玉珠认出来,只得竭力遮掩自己的面容。
这可是魏国的皇帝,而她跟着高珩那么久,还弄出了那份檄文,搞得燕地人心大乱……被元熙认出来了,肯定不得好死。
什么腰斩凌迟一大堆凶残的刑罚,想想都疼……绝对不能被认出来!
“怎么冻成这样……”元熙还是走到了她面前。
她听见元熙的声音就在身前响起,紧张得身体都抖了起来。
千万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这模样在元熙眼里,就是一个受冻好久的小姑娘在害怕,他根本没注意这是谁,注意了也想不起来。
“一会儿那边帐篷搭起来,就可以进去避风烤火。”元熙温声道,“先用这杯热水暖一暖吧。”
他说着,旁边人便送过来一杯热水。谢文心依旧低头不出声,结果杯子的时候手也是抖的。
元熙想不通这小姑娘怎么那么怕自己,为了安抚人,反而停留在她面前的时间更长了。
“不必害怕,你缺的什么,都可以去拿些……去拿块毯子来,她冻得太厉害了。”
不过片刻,旁边就有人递了一块软毯,元熙还轻轻将之披到她身上。
谢文心更害怕了,可是传来的暖意却让受冻太久的身体有了点舒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