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对这位老人是真心礼待,当年元裕老爷子偏心偏得连身边这位老朋友都看不下去,黄庆怕元熙真就那么被兄弟害死了,偷偷跑来元熙府上报信,才让元熙早早留了一手。若不是他,恐怕元熙也没那么容易软禁了元裕。
“老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昨日见陛下离开时似乎有些不适,便忧心陛下龙体。”黄庆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多次的纸张,“这是昭徳皇后当年常用的偏方,老奴怕陛下给忘了,特地送来。”
元熙一怔,道:“黄老……有心了……”
他打娘胎里就带着气疾,情绪激动最易胸闷气短诱发病症。他的母亲昭德皇后也是如此,从小家里人就记挂着他们母子俩的病,每次有人犯病,全家上下都一起着急。
后来元熙倒是犯病犯得少了,许是习武的缘故,身体比小时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只有偶尔激动时会心口闷痛呼吸不畅,就像昨日那样。
自己离开时觉得不适,连亲爹都不关心不知道,反倒是一直伺候阿爹的下人还记着自己。
“陛下……”黄庆目光关切,“您昨日没有太难受吧?”
元熙摇摇头道:“没有,黄老不必挂怀。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他示意一旁的韩尽忠上前来将那方子收好,问道:“腰上的伤还好么?”
黄庆一听就摸了摸自己腰,道:“多谢陛下记挂,若不是陛下命太医给老奴诊治,老奴怕是早就走不了路了……唉,到底年纪大了,再用药也得痛。不过能站能走,足够了。”
元熙还想说再派几个太医去给他看看,外面来了个小黄门。这里面皇帝还在跟老臣谈话,韩尽忠便出去听那小黄门来意。不过须臾,韩尽忠慌张进殿,煞有介事地在元熙耳旁小声禀告。
黄庆见韩尽忠这神秘模样,便道:“陛下诸事繁忙,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元熙在听完韩尽忠话语后表情就不怎么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嗯,明日朕派太医到黄老府上……让人送送黄老。”
韩尽忠应道:“是。”
他朝小黄门使个眼色,看着小黄门引黄庆出去,才皱眉道:“陛下,这高侍君不肯配合,再好的药也没用啊!”
元熙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刚才韩尽忠就是告诉他庆丰宫那边高珩又在找死了。
也是奇怪,明明他也对高珩没什么兴趣,一个个的都当高珩是他心肝宝贝,一有点事就要来说。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啊……”
“元鸿昨日不是进宫了吗,他病着不能走动,不也让人送了书去么?难道俨公给的课业不够多么?元鸿都安安分分送功课来让朕过目,他就闲着?”元熙冷笑一声,“罢了,再送几本经书去让他抄,就说他不能去寺里陪他娘,也该抄经替代。”
玉珠突然道:“陛下,让奴婢去送吧。”
元熙回头:“嗯?”
玉珠低头道:“奴婢在御书房当差,各类书籍摆放位置,奴婢最是清楚,让奴婢去也省了旁人再花些时间找。”
元熙眯了眯眼睛,审视她一眼,道:“好,你去吧。”
玉珠应是退下,甫一离开,韩尽忠便叫人跟了上去。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一份密报送到元熙眼前,玉珠怎么去的庆丰宫,跟高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元熙看完冷哼一声——这个玉珠果然有问题!
她去庆丰宫后,言语暗示取得跟高珩独处的机会,而后说了一堆话获取高珩信任。最后只告诉高珩,高怀瑜会陷害他,让他小心高怀瑜。
元熙心里重重擂鼓,这个宫女去给高珩通风报信倒没有什么,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提醒高珩?
那个梦里……高怀瑜起先恨极了高珩,所以设计陷害高珩秽乱后宫,让自己这个对高珩独占欲极强的皇帝大怒,一气之下把高珩打入冷宫。
这种荒唐至极的事,玉珠一个宫女为什么会知道?
“陛下……”韩尽忠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出声轻唤。
元熙道:“把玉珠扣下,朕要亲自审问。”
皇帝一声令下,玉珠一个宫女哪儿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押回御书房。
到了皇帝跟前的时候她也还是懵的,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事。
众人都被屏退,只有她和元熙两个人。
元熙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老实交待,你不是宫女,你到底是谁?”
玉珠颤声道:“奴婢是御书房当差的宫女玉珠……一直在宫中,陛下明鉴!内侍局有奴婢记档的!”
元熙冷冷道:“你说安阳侯要设计陷害高珩,有何凭证?”
玉珠闻言哽咽了一下,似乎恍然大悟,面露痛苦之色。
她无法控制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元熙直皱眉。
元熙是真的很怕别人哭,尤其还哭成这种阵仗,堂堂天子很难得地被人哭懵了。
“你哭什么?回答朕!”
“我就说什么穿越都是骗人的!穿过来就只有等死的份啊!想抱主角大腿都不行,才跟主角见上面就被抓住了呜呜呜呜呜……”
元熙:“……”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我要回家……为什么那么倒霉的事给我碰上了啊!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这群人一个比一个恐怖,我怎么玩得过他们啊……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元熙沉默许久,道:“你只要告诉朕实情,朕自然可以送你出宫回家。”
玉珠抽泣着道:“真的吗……陛下您不会杀我吗……”
元熙皱眉道:“你没犯什么死罪,朕为何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