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妗没有问他取了什么名字,总归等孩子出生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才转了三圈,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往裴初愠怀中倒去,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气,裴初愠脸色一沉,娴熟地将人抱在怀中,挪到院子中的石凳上,让姜姒妗坐好,安玲一脸紧张地扶住她,裴初愠蹲下来,一点点替她按着腿,他沉声问:
“又抽经了?”
姜姒妗疼得回答不上来,腿上仿佛扭着疼,她闷闷地呜咽了两声,裴初愠脸色越发不好,他皱眉替女子按摩,眼见着女子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煞白一片,不消多时就是冷汗汵汵,将近四月的天,本来就是有点热,她更是仿佛才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
她疼得难受,不由得哭着喊:“疼……裴初愠,我疼……”
她手指攥着衣袖,指骨处发白,安玲一脸疼惜,裴初愠搂住人,医女很快到了,裴初愠将人按在怀中安抚,不知过去多久,这次折磨才消失。
姜姒妗理智回拢,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裴初愠的脸色,心底暗叫不好。
这种一而再地发生,姜姒妗敏锐地察觉到裴初愠对她这一胎的态度渐渐有点不对,不似往日一般期待,有时他垂眸看向她腹部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冷淡,姜姒妗握住裴初愠的手,ʝʂց低声道:
“太医说过,有孕时抽筋都是正常的。”
裴初愠一言不发,许久,在女子的注视下,他才淡淡地开口:“我知道。”
对于女子说的道理,裴初愠都懂,但见女子这么难受,他难免有点迁怒,不止是迁怒她腹中的孩子,也迁怒他自己。
终归到底,叫女子这么艰难的人是他。
姜姒妗在等临产期,肚子一日比一日重,四月底时,见她都要临盆了,云晚意也放下了心,看来那位贤王妃应该不会在表姐有孕期间做什么事。
谁知云晚意才安下心,姜姒妗就得知了贤王妃来府中的消息。
姜姒妗蹙起黛眉,毫不掩饰眸中的纳闷和不解:
“她来做什么?”
秋静寺一事后,贤王府和裴府已经撕破脸皮,早是不再互相来往了,或者说,是裴府单方面不再和贤王府来往,她有孕时,贤王还派人送来了贺礼。
姜姒妗提起了心思,或许是她偏见,她对贤王妃的到来不自觉有点警惕,轻抿了抿唇,姜姒妗才准备让人将人带进来。
但很快,婢女来回报:
“夫人,老爷在前院,已经接待了贤王妃。”
姜姒妗讶然了片刻,裴初愠不是去宫中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不解,也就问出了声:
“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贤王府的马车才到府门口,老爷不多时也就回来了。”
姜姒妗皱眉,从贤王妃到府中,再加上通报来回的时间,顶多不会超过一刻钟,裴初愠怎么会这么及时赶回来?
一时间,姜姒妗不由得好奇起贤王妃来府中的目的是什么了,才会让裴初愠立刻赶回来。
姜姒妗艰难地撑起腰起身,安玲忙忙过来扶住她:“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老爷都去见她了,夫人身子这么重,何必再跑一趟?”
姜姒妗不好说自己是好奇,只搬了个看似像样的理由:
“贤王妃到底是女眷,她来府中,我怎么能将她交给老爷,而不亲自接待?”
安玲说不过她,只好顺着她来:“那夫人得小心点脚下。”
裴府占地面积很大,从后院到前院要穿过后花园和一条栏木游廊,裴初愠是在会客厅见的贤王妃,姜姒妗才跨过门槛,就听见内里传来的声音:
“姨母也是为了你好,谁家后院只有一个女子的?”
“你父母不在,我身为你姨母,自然要替你考虑,你喜欢那丫头便罢了,姨母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她如今有孕,不能伺候你,还要把持着你不放,哪有一点规矩可言?”
“她如今都要临产,却是没叫你后院添一个人,传出去谁不乱嚼舌根?你喜欢她,但她有替你考虑么?”
站在会客厅外的姜姒妗倏然站住了脚。
她怔住在原地,也是这时,姜姒妗才发现贤王妃不是一个人来裴府的,她转头看向院子中的女子,她穿一袭素白色衣裙,青丝柔顺地贴在身后,一双眸子乖巧地轻垂着,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听着内里的声音,也是乖顺地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似乎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应当是猜出她的身份,当即有点失措地站起身,眸子都有点慌乱和不安,让人瞧着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她咬住唇,轻轻弯下双膝,轻声细语:
“妾见过夫人。”
姜姒妗不着痕迹地抿唇,她袖子中的双手早就指骨发白。
她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在贤王妃的话,也许是裴初愠对她太好,以至于让她从不曾在有孕期间想起替裴初愠纳妾。
仿佛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妻子有孕,必然是要给底下的人开脸,再是不愿,也得叫夫君房中有个伺候的人。
姜姒妗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没有动作,女子也一直屈膝行礼,没有半点不满,也不曾主动起身,远远瞧去,仿佛是姜姒妗在欺负她一样。
安玲被气得胸膛不断起伏,被彻底恶心到了:
“你是谁家的姑娘,上门自荐?真是不要脸!”
女子脸色一白。
姜姒妗拦住了安玲,她瞧了眼女子,女子穿得简单素净,但行走间却是佩婷婀娜,衢州烟花之地盛行,便是街道上也时常有这般女子出行,约束不多,不似京城一般,眼前女子行走间便是刻意教导出来的瘦马,这般女子惯来是自称妾习惯了。
姜姒妗知道她未必有其他含义,但女子到底是贤王妃带来的人,而且目的不纯,让姜姒妗一时间不能以正常心态面对她,她只是轻颔首:
“姑娘起吧,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