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妗不是傻子,隐隐也知晓其中的原因,贤王妃说到底也只是裴初愠的姨母罢了,待裴初愠成亲后,他所有心神自然而然会有转移,到时,贤王妃不再是裴初愠在世唯一的亲人,也绝没有如今这般的重要。
她自然是希望所谓的裴夫人是她的人。
至少是和她有关的人。
这样一来,她才能保持住如今的殊荣。
姜姒妗轻轻地攥住了手帕,一双姣姣黛眉轻蹙,她许久没有说话,裴初愠也察觉到不对,他才要说什么,就听女子轻声细语地问他:
“裴初愠,你觉得我和你成亲一事,贤王妃会祝福吗?”
她也是会咬文嚼字的,很巧妙地用了祝福二字,裴初愠立即意识到她担心什么。
她没有和裴初愠一起喊贤王妃姨母,而是依旧疏远而恭敬的贤王妃。
马车依旧在动,裴初愠抬手抚了抚她的脸,他比谁都清楚贤王妃的心思,自然不会觉得姜姒妗的担心是无稽之谈,他垂眼,声音轻缓平静:
“待日后见面后,淼淼如果不ʝʂց喜欢,就不必和贤王府相交。”
他说得很平淡,姜姒妗却愕然地抬头,她知晓裴初愠不会叫她受委屈,但没有想到裴初愠居然会这么快地做决定。
裴初愠和她四目相视,他语气平淡却叫人不可忽视:
“我说过,淼淼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他把姜姒妗拉到这个处境中,贤王妃日后可能会对姜姒妗有的种种针对,都是因为他,他怎么可能叫姜姒妗面对这些?
人心都是偏的。
他一贯知晓对他而言什么是重要的,裴初愠扣住姜姒妗的手,不紧不慢道:
“淼淼安心坐稳裴夫人的位置就好,其余的问题,我都会解决。”
本来就是他带来的问题,本应该由他来解决。
姜姒妗呼吸渐渐有点收紧,她不由自主地低头笑了一声,外间暖阳被提花帘遮住,照不进来,她却觉得这一刻的裴初愠身上仿佛洒满了光,叫她格外地心安。
姜姒妗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大胆的事情做过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她仰起脸,软声说:
“裴初愠,我想亲你。”
车轱辘在路上压出轻响,不断地向码头方向前行。
而车厢中,也有人俯身亲了亲某位小姑娘,他惯来是愿意满足姜姒妗这方面的意愿的。
等终于到了码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马车内稍微显得些许凌乱狼藉,裴初愠抑着眼底深处的情愫,替怀中人拢起衣襟,待一切都整理好,他伸手抚了抚女子绯红的侧脸,嗓音有点暗哑:
“钦天监真是没用。”
算出来的良辰吉日居然还要一个月有余。
姜姒妗的脸倏然臊红一片,什么钦天监没用,谁家姑娘成亲不得至少准备个一年半载,他都让钦天监将成亲时间定在一个月后,还想要怎么样?
姜姒妗声音也有点哑,意外地轻软:
“爹和娘还在等我呢!”
裴初愠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某人该不会忘记这件事从一开始究竟是谁引起的吧?
用过就扔,过河拆桥,不外如是。
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姜姒妗不知道某人心底的腹诽,她在下马车前有低头细看了一番衣裳,确认没有凌乱后,才下了马车,云晚意已经在等着她了,等瞧见了她略有些红的朱唇时,轻轻吸了口气。
表姐真真是被带坏了,什么时候都敢乱来。
云晚意从袖子中掏出小铜镜和脂粉,压低声:“表姐,补点妆吧。”
姜姒妗一怔,她接过小铜镜一瞧,脸色倏然涨红,来不及问云晚意怎么随身携带铜镜脂粉,忙忙擦了擦口脂,等裴初愠下来时,她轻轻埋怨地看了裴初愠一眼。
他怎么一点不知轻重。
裴初愠气定神闲,他衣襟处有点褶皱,但他态度过于自然,那么从容,没有人察觉出什么不对,他神色如常道:
“伯父他们到了。”
姜姒妗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见姜安昃和姜母下了船,还有姜家族人、家眷、随从和行礼等等,只这些就装了一条大船,除此外,后面还跟着足足五条大船。
意识到那五条船中装的是什么,姜姒妗不由得目瞪口呆。
她知晓姜家给她备的嫁妆和贺礼贵重,却在没亲眼看见时,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罢了,一直没有什么真切感。
直到如今,随从将贺礼一箱箱地从船上搬下来,姜姒妗这才知道姜家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
有些东西是装不进箱子中的,例如那一对红珊瑚盆景,足足有成人高,江南名绣制成的六扇屏风,花团锦簇,一眼瞧上去就知奢侈富贵,只这一扇屏风就价值千金,玉器摆件和许多瓷器都装在了箱子中,足足抬了十八箱。
除此外,再多的就是江南织造的新款料子,绫罗绸缎也整整装了一二十箱子,更遑论寻常百姓家一辈子都难得一本的古籍,这点却是不多,人人都书本值钱,古籍只占了一个小箱子,饶是如此,也叫人觉得瞠目结舌。
再有天然养成的珍珠若干,玉器器皿,螺子黛,名贵茶叶等等,光是随从搬下来都费了不少时间,清单也重新给了姜姒妗一份,拉得格外长,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不少百姓。
除此外,还有十个箱子格外沉重,根本没有打开让姜姒妗过目。
姜姒妗只在清单的最后看见了这些箱子中是什么,这一看,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