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还在想等这件事过去粉饰太平,带她离开京城吧?”
杨鞍之前觉得周渝祈虽然攀炎附势,但好歹也算个聪明人。
怎么在男女之情上这么愚蠢?
裴阁老看中了他妻子,他ʝʂց也做出了选择,亲自将人送上去了,人就是裴阁老的,他居然还觉得今日后能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杨鞍勾住唇,他的笑都泛着点阴冷: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准备离开京城,而是该怎么让她的身份消失在这个世上,让她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裴阁老身边,懂吗?”
周渝祈脸色陡然惨白,他双眼发红,忽然拽住杨鞍的衣襟。
杨鞍一点不怵他,冷声:
“别一副被耍了的样子,亲自给她下药的人不是你自己么?”
他提了主意,但准备迷药和春风散的人全是周渝祈自己,甚至派人去买米糕,将一切阴谋藏在女子喜欢的米糕中,也都是周渝祈自己做的决定。
现在倒好,以为自己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就能将这些都推给他身上么?
周渝祈浑身僵硬。
杨鞍推开他,整理了一番衣裳,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陡然眯了眯眼眸:
“别犯蠢,舍了一个美人,你得到可不止荣华富贵,别忘了还有宋家嫡女在等你。”
“难道说,你当真能舍得宋家嫡女能带来的好处?”
周渝祈双手握紧,他久久不说话。
杨鞍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他最烦这种人,什么好吃都想要,什么坏名声都不想担,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念及这件事一旦能成,他也能得好处,不由得出言警告:“太贪心,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赵府宴席一散,周渝祈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赵府,在京城中转了一圈,却找不到落脚地,最终在宵禁前,来了春风楼。
杨鞍说错了么?
其实周渝祈知道,杨鞍说得没错。
他和姜姒妗,经此一事,再回不到曾经,但杨鞍懂什么?
他和夫人是年少夫妻,相互扶持,彼此情深,杨鞍轻飘飘地一句舍去一个美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其中的挣扎痛苦?
周渝祈不敢回府见夫人失望痛恨的眼神,躲避地藏在春风楼中买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至今都不知道杨鞍被羁押一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是一阵凉意让他清醒过来,周渝祈猛地惊醒,眼前是曾经和他一夜春风是酥姬姑娘,姑娘生得貌美柔弱,如今也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眼中有担忧:
“爷,你喝醉了。”
她在周渝祈还未彻底清醒时,将手帕扔在了一旁。
人是她弄醒的。
到底是官身,不好泼凉水,但弄个凉水浸湿的帕子却是没有问题。
不弄醒也没有办法,周渝祈已经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了,往日周渝祈来的时候出手大方,酥姬也伺候过他一晚,拿了不少银钱,昨日他一来,妈妈就让她来伺候。
酥姬也觉得是个好差事,毕竟这位周大人也算是个温柔的人。
但酥姬怎么都没想到,周渝祈喝酒一喝就是一夜,甚至有继续的迹象,她不由得变了脸色,春风楼是青楼不是酒楼,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周渝祈倒是真来喝酒的?
妈妈夜中和白日时来了两趟,周渝祈喝酒,楼中不是供不起,但他到现在一点银钱都没拿出来呢!
趁人喝醉时,酥姬悄悄地检查了一下,荷包中只剩下十两左右的银两。
这十两银子其实也不少,够寻常百姓一家生活许久了,但谁叫这是被称作销金窟的春风楼,酥姬作陪一夜的价格也不止这个钱,再加上酒钱,不说百两,也得有七八十两银子才够。
妈妈脸色都变了,酥姬只好将人给弄醒了,人醒了,心底再焦急,态度也得温柔。
就有了如今周渝祈看见的一幕,佳人眼中的担忧仿佛要溢出来,似水般温柔,叫人眷恋不已。
周渝祈也怔怔的,不知是没清醒,还是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想伸手抓她,酥姬脸上的担忧险些一僵,她朝内里的婢女看了一眼,婢女悄无声地退出去,很快,外间响起脚步声,妈妈推门进来。
妈妈是做生意的,脸上堆砌着笑:
“哎呦,周大人,您可终于醒了!”
楹窗被推开,外面的风也灌进来,周渝祈陡然清醒,彻底看清了酥姬是谁,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举动,脸色一变,立刻松了手。
妈妈还在说话,周渝祈脑子有点糊涂,但还是听出了妈妈话中的意思。
——该给钱了。
周渝祈皱眉,心底有些不喜,他冷着脸拿出荷包,等看清内里剩下的银子时,浑身一僵,有些不自然。
半个时辰后,周渝祈狼狈地离开了春风楼,脸色格外难堪。
他几乎是被赶出来的,其实不然,毕竟春风楼是做生意的,周渝祈又是官身,妈妈当然不会赶客,坏了楼中的名声,但妈妈口中隐晦地提出可以记账,去周府拿银子,让周渝祈直接变了脸色,酥姬在一旁倒是仍旧一脸温柔担忧。
周渝祈当然不敢让春风楼去府中拿银子,只能赊账,写了借条,道会在十日内将银钱送来。
他今日没有去当值,周渝祈没有心情去想翰林学士的脸色,他出来得太晚,夕阳渐渐消散,他再不找个落脚地,就又要到宵禁时刻了。
周渝祈犹犹豫豫,最终,在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消散前回了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