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跑走了。”
“走?他走哪儿了?”顾明月对顾大宝这种窝里横的男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也不觉得他能走多远。
“说是跟他朋友一起到南边挣钱去了。”顾三丫眼泪都要落下来,“都走了好几天了, 咱妈一开始都不跟我说实话。”
说到这,三丫就带了点埋怨。
“他走的时候还把家里秋天刚卖的货款带走了,那里面还有我跟大丫的钱。之前拿钱的时候咱爸都说了就用一个月, 最迟十月初一定给我还回来!可现在眼瞅着就十月了。”
说到这,三丫脸都气红了:“继刚他姐夫也在看房, 上个星期刚买完。他让我们趁着银行现在利率低,抓紧把房子给买了。现在看房的人多,房价说是还会往上涨。我们家本来买房都吃力, 我就提前跟咱妈说了嘴, 说是我这边等着买房用钱。咱爸当时也在,说的可大方了, 什么只要我用就给我。”
“我一听不就放下心了吗?跟继刚欢欢喜喜的去看房子,好不容易把房子给看好了, 什么都给选好了。咱爸又说今年市场生意赖,钱都在积压在货里,拿不出来。他们家现在日常开销就顾不上了。”
话都说到那份上,三丫也不可能硬要。
买房再重要,也不可能逼着自己亲爹亲妈饿死吧。
“可我钱要不回来,付首付就差一截子。继刚也知道了我把买房钱借给娘家的事,跟我冷了好几天的脸,他妈还明里暗里的说了我好几顿,生意也不跟我们干了,说是再赚多少都挡不住我往娘家搬,说他们都是给咱爸妈还有顾大宝打工的!”
“我什么时候把他们家的东西都往娘家里搬了?”
三丫这几天过得快憋屈死了,光是这个泪都“哒哒”地止不住。
“我婆子说我也就说了,可我没想到咱爸妈还能这么算计我!”她接过顾明月递过来的纸巾,也不擦泪,握在手心里捏成了个团,猛一转折,哭的更凶了。
“你都不知道,其实咱爸妈手里是有钱的!他们的鞋都已经卖出去好多箱,钱已经回本了。只是,他们把钱都给了顾大宝,说什么穷家富路,怕顾大宝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
“可他们怎么不想想他们闺女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闺女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啊!”顾三丫积攒了好几天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嚎啕大哭,越哭越委屈。
“他们凭什么啊?”
顾明月不知道该夸她反应迟钝还是说她终于撞了南墙知道了疼。
天生凉薄,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也不想说。
顾三丫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些苦和委屈原主都受过。
只是三丫旁观的时候从未往自己身上联想过。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祖宗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凭什么你不知道吗?”顾明月见她哭声变小了,才缓慢开口,“咱爸妈偏心你第一次知道?我彩礼钱怎么没的,你不也看着的吗?”
顾三丫哭地更抽噎了:“那,那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无非是一个给顾大宝买大哥大,一个给他外出拿钱,殊途同归,都是为了顾大宝。”
她看向顾三丫,记性是真的好:“你那时候不还一直跟我说,顾大宝跟我们不一样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又想不起来了?”
顾三丫瞬间哑了:“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视线里还有几分的迷茫。
“其实,哪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咱爸妈的孩子,以后都得给咱爸妈养老。无非是咱爸妈心偏着,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顾大宝,有的都给他,没的努力给他挣。然后,等老了不能动了就会想起咱们几个闺女了。再说个什么大宝手粗干不了照顾人的活,留他在外面潇洒。”
这种话,顾明月不是第一次说;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见。
重男轻女最可悲的就是那代人父母和孩子都不觉得这是种畸.形关系。
闺女会抱怨但还是任劳任怨,儿子前半生享福后半辈子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用操心。
如果过的窘迫甚至连钱都不用出,就会有一堆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有能力的闺女 ,你凭什么不给你爹妈掏钱治病?你一个女的爹妈都生病了,还做个什么工作,不该回去好好伺候你爹妈吗?工作什么时候不能找?
儿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个工作,哪怕是搬砖,所有亲戚都会默认是在干大事业。假使没钱也没关系,只需每天病床前溜达一遍,坐等亲爹亲妈去世继承房子和遗产。
当重男轻女观念形成的那一瞬,父母就已经从心里把女儿当成了外人,却还空空占着个孝的由头。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话听得多了,顾三丫这次的反应甚至都有些平静了。
#顾明月真是个洗脑怪#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主要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呀?继刚还等着我买房钱!”顾三丫是真的急了,“我们前天去楼盘那看了眼,相中的那套房价又往上涨了五百,就才过了三天!”
现在江市的房子大都还是按套卖的,基本都是房子一口价。
“继刚托人请吃了饭,说是房子紧俏,要是我们这两天能确定下来要的话,能再给我们优惠两百。”
可就这也亏了三百,但有总比没好。
“饭桌上,继刚一冲动就交了定金,明天我们就是交首付的最后一天了。要是钱还凑不够的话,头里付的定金就要不回来了。”
顾三丫眼底都是一圈青黑,压力大到根本睡不着。
“你没再去找咱妈?”
“找了呀!可咱妈逼得也没办法,一见到我都哭,哭顾大宝不成器,哭她拖累我,我还能有啥法?总不能真住在市场上,逼着他们卖一笔钱就给我一笔吧?那别人怕不是要指着脊梁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