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容恪远脸上的笑淡了很多,故意停了些时间,才似恍然想起般,“嫂子吗?”
“哦,她还在里面,现在还不能走。”
“怎么还扣着呢?”同事笑着插了句话,“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是造.证的,就是被人忽悠了,还知道自己来自首检讨。你们批评教育一顿就算了,别再给人吓着了。”
容恪远只是笑,不接话。
气氛些微僵持。
同事见容恪远还没有放人的意思,眼珠一转,拍了拍自己腕上的手表,半是提醒半是玩笑:“还不让人走?这马上都到饭点了,你这是铁了心的要管我们一顿饭了。”
“也行啊,你们要是不嫌弃,门口卖的有萝卜丝面条,一会儿我让小吴出去买三碗。”容恪远不松口,“但是,现在人真不能带出去。”
“为什么?”
“嫂子没身.份证,疑似没户口。”容恪远视线移回闻酌身上:“怎么,闻哥你不知道?”
“......”
他上哪儿知道去。
之前他愿意下彩礼把人带回家,也是因为答应了彭叔。对二丫不甚在意,也就没关心过这些。
他跟顾二丫故事很简单,受彭叔之托把她带出了顾家,反正他也到了年纪,跟谁过不是过,还能让彭叔放心咽气,也算还了情。
只不过二丫很怕他,他也没什么心思,两人就一直不冷不淡相处着。
后来关系恶化,也是因为二丫弄了个假的结婚证明,带给彭叔看,又从临咽气的彭叔那骗了一千礼金。
从那时起,他基本就不怎么愿意回家了。
想起已经过世的彭叔,闻酌隔着窗户看了眼里面坐着啃面包的顾明月,烦躁地解了颗衬衫扣子,眉头皱成山状。
事情从那一夜开始就彻底乱了。
二丫变得不再像二丫,而他也被吸引着沉默。
“闻哥。”
容恪远站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朝里看去,恰巧遇上顾明月转身,还给打了个招呼。
闻酌也来了?
顾明月招了招爪子,见他们没有进来的意思,她也没起身,反正又不能走。
她安分坐着,就是感觉怪怪的。
他们像是在观光打卡看动物,而她,就是坐在里面等着被观赏的珍稀动物。
莫名有些好笑。
“嫂子心态是真的稳,”容恪远拽走闻酌,随口感叹,“不急不躁,说话也温柔。”
说话温柔?
闻酌看他一眼,不置可否:“有事?”
“嫂子家里人来了,”容恪远打了个响指,“但是,伯母可能是吓着了,不太配合,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母不配合,他们的工作也进行不下去。
闻酌过去的时候,顾母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还再不断地跟办案警察强调:“我们没瞒报孩子,可别关我们,我们家就两孩子,双胞胎,都报备过的。我们没多生。”
做笔录的小吴一遍又一遍地解释:“阿姨,我们都了解过情况了,你们家的二闺女是政策之前的孩子,不碍事。我们现在就是例行问一下,你们当初怎么漏报户口了?”
“我们没有啊!”顾父顾母都没读过什么书,赶上好时候从村里来城里打工,赚了钱,也重新落了户。
但骨子里都还是小老百姓思想,看见穿制服的人就开始想自己之前做的亏心事,一到警局腿就开始直打哆嗦。
害怕。
容恪远翻着他们家的户口本,上面除了两老的,子女关系上确确实实也只有三丫和大宝的名字。
闻酌没往前走,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顾母一遍又一遍地把二丫往外推,说着各种离奇的话,试图维护自己。
“我们家真就两孩子!那都是别人放我们家养的。”她明明说着话都带着颤,却又紧紧咬死,不敢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
小吴平常办案最怕遇到这样的。无论你怎么解释,他都不听,也不信,非得说那种一戳就破的假话。
“阿姨...”
闻酌缓步走出来,径直朝她走去:“妈。”
他喊了声,顾母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像是不认识他。
“您今天要是不承认二丫,给她上不了户口,”他不知道的出于什么心情说了这句,“二丫一没工作,二没房子的,就得关在里面过夜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在某个高度紧张的时刻,总会启动最高级别的自我防御姿态。
不理智,也不清醒,大脑怔楞着空白,只会一道又一道地护着内心最为紧要的东西。
顾母嘴唇动了动,脸上开始出汗,却还是不愿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