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贞见乌压压的阵仗,她放在身前的手,轻捻衣裳上的凤鸟绣样。
还没等她适应,只听陆崇说:“好了,诸位请到前头吧。”
喜娘回过神,发觉陆崇说了自己的话,忙笑着暖场:“诸位观过新娘,这边请!”
按说还有闹洞房、评新妇、喝合卺酒的习俗。
但是陆崇这话,女人们咂摸出,他这是心疼新妇,这新妇的性子,是个怕羞的,不敢用眼睛瞧大家。
这种事,在场的女人,都经历过,当时她们丈夫可没这样,她们稀奇陆崇竟会如此有心,不让云贞受半点难受。
自然,她们也不敢起哄,趁他语气宽和,请她们出去,众人便说说笑笑,陆续离开新房。
五夫人抓着秦淑慧,感叹:“向来知道贞娘美,今日也算是开眼界。”
实则五夫人和秦淑慧,生得也漂亮,只是她们心里有数,自己当小姑娘时,断是比不上云贞的。
五夫人又说:“合卺酒也不让咱们看呢。”
秦淑慧压着声:“这些礼仪,也不定非要按别人的来,你当年不也没喝成?”
五夫人:“……戳我心窝!”
不多时,人都走完了,房中只留几人。
有云贞带来陆家的喜春,有一个冯氏挑拣的新婢子,叫柳叶,还有侯夫人房中的王嬷嬷。
都是自家人。
陆崇低声对云贞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她自昨夜寅时,就起来整备,如今都快七个时辰,自是疲累。
云贞快速看他一眼,便盯着地板,她声音轻而细:“嗯。”
陆崇对喜春和王嬷嬷说:“服侍好夫人。”
喜春、王嬷嬷:“是。”
待得陆崇离去,云贞的肩头,稍稍松懈。
她抬眼。
这是她第一次到陆崇正房,房中很整洁,屋内有一架三面飞鹤祥云屏风,屏风后是洗漱之处,拔步床的左前方,是一架莲花缠枝纹宽榻,红木妆台并一把螺钿镂空圆墩,案上放着妆奁与铜镜。
可以想象,以前这里,是没有妆台的。
从此就是她在用了。
且说前堂。
陆崇与同僚、亲戚叔伯等吃过一轮酒,又与兄弟们吃过一回。
陆幽心情很不好,承平侯府分家一事,也没闹得多大,但现在,宾客都见到院墙,哪不明白发生什么?
他没想和大房闹到如此程度的。
只是,他没想到,陆崇会端着酒,朝他扬了扬,问:“三哥。”
陆幽眼圈微红。
他到底是在乎的,在乎兄弟间如何看待自己。
自己占着二房独子的名头,拿要了多少便宜,他自己清楚,只是装糊涂,如今窗户纸捅破,就怕日后没得做兄弟。
如今陆崇主动与他说话,他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七弟,三哥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陆崇浅浅一笑,仰头喝酒。
陆二爷陆五爷跟上,想狠狠灌陆崇,却被陆崇拦了下酒杯。
陆崇:“宽恕则个,再喝就醉了。”
难得陆崇服软,不过,今晚是洞房夜,倒也能理解了。
五爷自是不服,当年他洞房夜,吐了又吐,都没能圆成,这群崽子可没放过他。
他道:“不成,你得体验一下五哥当初的难受。”
陆幽也说:“那必须是了。”
一生难得一次,只有这时候灌陆崇酒水,才不用有所顾忌。
见状,陆崇不再推拒,示意星天倒酒。
小一刻后,陆五爷七荤八素,陆二爷本是文雅人士,喝得不多,但也醉得差不多,而陆幽前头郁闷,灌了不少酒,此时早趴下。
星天松口气,还好,他给七爷换成白水。
这一夜,到戌时三刻,陆崇才得以脱身。
喝醉的除了陆家几位爷,还有陆旭。
陆晔着一个小厮,陪墨棋把陆旭拉去二房,少年擦擦汗,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