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刀具,法证科已经全部收集,回警署后会尽快化验,希望能确定凶器。”陈光耀接话。
“都是正值壮年,体力远超佘晶晶的男性。初步判断,应该都像家怡发现的那样,先被凶手下药迷晕,然后利器割喉放血。”许君豪仔细低头检查五具尸体的喉部,和一些尸斑等细节,“凶手杀人的顺序,应该是从右向左。”
“为什么这么说?”家怡仍站在方镇岳半个身位后,即便心里毛毛的,却依然好学的发问。
“凶手下刀越来越利落,越来越到位。”许君豪有些无奈的道,虽然说起来仿佛杀人这事如杀猪切肉般,但实际上的确如此。
家怡干咽一声,默默低头在本子上记下一行。
“前面具尸体腿部、胸口、手臂、臀部的肉都被割下许多……”许君豪抬起头,与陈光耀对视一眼。
陈光耀只觉喉咙梗住,缓了一口气才对diane艰涩开口:“去将冰箱里那几包冻肉,都带回去吧。”
“……是。”diane手臂汗毛瞬间竖起,抿着唇咬着牙关,匆匆走向冰箱。
“凶手是割下这些肉抛尸吗?那又何必买这么多冰柜。”福皱起眉,有些不解,“难道是想慢慢将肉全部踢掉丢弃,最后留下骨骼方便销毁?”
方镇岳摇了摇头,低声将gary打电话时提到的佘晶晶情人cho的话复述了一遍:
佘晶晶风雨无阻的煮肉喂狗。
家怡听到这话,眼睛逐渐发直,本能揪住方镇岳的袖子,努力想要压下翻涌的不适感。
十几秒钟后宣告失败,她猛地转身,大步跑出凶案现场,接过法证科同事递过来的袋子,伏在门口哇一声吐出来。
获得异能至今,这是她第一次呕吐。
看尸体的恐惧她克服了,看许法医解剖尸体时她克服了,即便遇到碎尸案她一样安抚着自己克服……但这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住。
方镇岳交代了一声福帮法医部的同事收殓尸体,自己走出d单位,递给家怡几张面纸。
一直站在隔壁c单位门口看热闹的主妇瞧见了,一边抱怨好好的家变成凶宅,一边跑回屋倒了杯温水,走过来隔着警戒线递给家怡。
“谢谢。”她哑着声音仍坚持先道谢,才接过杯子,漱了漱口,又喝下半杯压住反胃的不适感。
方镇岳朝着c单位的主妇点点头,伸手在小女警背后拍了两下,又将手掌按在她后脑勺,用力的撸了一把,才转头对装好证物的女化验师diane示意了下。
diane接收到方sir的信号,走到家怡身边,轻轻拥着小女警扶她走到厨房,推开窗给她透气。
“不舒服就先下楼吧,警车里面有水,可以过去坐一会儿。这边的现场勘察应该也快好了,许sir将尸体带下去,我们应该就可以一起回警署。”
家怡摇了摇头,嗅着窗外清新的空气,闭目缓了一会儿,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diane姐,我看到厨房那里的墙缝中,似乎也有一些暗红色的污迹,能请你用棉签也吸一吸那里,看看有没有人血吗?”
diane看着小女警哭笑不得,无奈的揉了揉家怡的后脑勺,让家怡捧好温水杯,才转身去取工具,过来做微量证物采集。
家怡又在窗口站了会儿,便白着面孔走到diane身边,又指出心流影像中血液流淌过的几处地方,请diane做了勘察和采集。
步出厨房,她又走到客厅,站在沙发边观察起来。
现在佘晶晶已经死了,想要还原五场凶杀,让五个受害者死的明明白白,就只能通过证物。
家怡想将能搜集的证物都搜集一遍,在结案时,让五个有名有姓的人不止是死了而已。
所有案子都需要揭开迷雾,哪怕凶手已死,也不能让五个亡魂不清不楚的就变成警署档案室柜子上的一个编号文件。
“麻烦帮我挪一下沙发好吗?”家怡强打精神,请法证科的同事挪走沙发后,在沙发下发现了未擦去的干涸血迹。
“这个血迹是滴积形成的,死者应该是躺在这个沙发上,血迹顺着皮沙发流下来。”陈光耀观察过血迹后,支出这个沙发便是一起凶案的发生地,“对血液做过化验后,我们可以判断出是哪位受害者死在这里。”
家怡又走向浴室,伏在浴缸上仔细打量浴缸后:
“凶手在厨房、客厅、卧室杀人,都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处理凶案留下的血迹等,这是非常辛苦、非常麻烦的事。这个家里如果有一个地方最适合杀人,就应该是浴室。”
说罢,她转头又向陈光耀支出浴缸后面。
很快,化验员便在浴缸后采集到一片指甲、一些没冲洗干净的血迹和一团反复泡烂又自然干的卫生纸等等。
福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明明刚吐过,此刻仍然白着面孔,捂着嘴巴的家怡,咬着牙坚持根据自己的逻辑推想,支出可能采集到证据的重要方位。
“十一有引导探案的能力。”方镇岳不知何时站在福身边,低声开口道。
“是的,一走进这间屋,她就一直在观察,然后根据自己的观察推演凶案细节、场景,为法证科的同事指出重要采集点……这些能力跟岳哥你的能力很像。”福声音低低闷闷的,心情大概很复杂。
“大胆想象,小心求证。这句话我常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我懂的,岳哥。”福抿了抿唇,他们都是在这一行干了很多年的人,做过才知万事难啊。
在重案组,一个团队没有好的引导者,那探案就比登天还难。
b组之前破案率就不错,那是因为之前岳哥就是这样好的引导者。当案子的线索断了的时候,他能找到新的线头,引导着大家继续前进。
也因此,他们这几个人遇到难案子时,哪怕半个月、一个月都还没破,也仍心存希望,便是因为有岳哥在,多少有点信心在的。
a组之所以那么难,常有悬案,整队垂头丧气的将未结案归档,那种无奈,也源于游沙展再努力,那份灵气没有就是没有。
这世上的不公和罪恶,需要不一样的正义人才。
“你记不记得你当初选择回到警队时的样子?”方镇岳转头朝福微笑。
“……”福低头扯了扯唇角。那时候啊,离开警队,又回来,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武松一样的勇士。
“你看小十一,像不像当初的你?”方镇岳拍拍福的肩膀,“酒醉后大哭着痛诉当警察的苦和自己为当警察放弃的一切,但无论我问你几次,你都大声答要当警察。”
福抬头再次看向家怡,小女警应该是很怕的,也很难受,会不开心。可红着眼眶,哑着嗓子,不也还是在带着法证科的同事们采证。明明是个小姑娘,现在离开犯罪现场去警车上等大家,谁也不会说她什么。
是啊,这么苦,却仍咬牙不下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