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猎猎衣摆若羽翼,能振翅而飞,遨游碧霄,威压之中隐隐还有凤鸟高鸣,令无数嘈杂声瞬间湮没于喉口。
可说他不是恶兽,年轻人的眉眼又闪烁着赤红杀意,倨傲神色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令人心惊肉跳。
磅礴的修为一荡,在场的星耀宫弟子不由心中一凛。人群之中,唯有叶清一双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落在所有人眼里,就一个想法——恶兽威严太重,小卦师果然吓傻了,被震撼住了吧。
实际上叶清确实傻了,也震撼住了,可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他心里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像一朵小花疯狂生长,然后“啪”地一下盛开。
他从没想过,两万年前除了爹,还能再遇故人。
眼前的年轻人,行事张扬极了,俨然是一名骄纵俊美少年,一股子狂野。与后来楼绮年截然不同,气度长相却几乎一模一样,包括那眉眼间熟悉的不悦。
叶清足足激动欢喜了好一刻,流露在面上就是瞪眼惊呆的样子。
楼绮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这个在人前傻不拉几的小仙君,他在叶清身上闻到了丹药扑鼻的香气。几乎在转瞬之间,他毫不犹豫就锁定了,叶清便是那炼制妖丹之人,一个眼神朝对方望了过去。
只是这一对视出了问题,好似巍峨的高山夷为平地、汪洋的海流渐成细流。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整座山似乎都静了,风儿狂沙也不再喧嚣。
楼绮年怔住了。
他看清了叶清的样子,这少年清秀白净,不像他在白泽脑补的那种人品卑劣的人类修士。
一种莫名的熟悉悸动从他胸口涌现,极为突兀,仿佛这个少年修士,隔了老远朝他下了蛊。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飞快滋长。
与叶清对视的一眼,他眼前更闪过一幅画卷:潺潺溪流前,隔了两岸,一个男子长发披身,以一种放松得近乎慵懒的姿态,轻倚流泉飞石,神色漫不经心,几乎令人挪不开眼。一个采蘑菇的小孩,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嘴巴微张,隔水惊艳相望……
男子似乎是他,那画中这个很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又是谁?
好似与眼前的少年有几分相似。
天狩三年,只因为在白泽之地被看了一眼,就成了孽缘。
拥有凤鸟血脉的生灵,灵性太强,少年孔雀看了画卷的下一瞬息,感到自己皮肤快要灼烧起来。这点灼烧对大妖族公子来说不疼不痒,遇到未知的事,他只想把这个少年抓过来好好问清楚。
少年孔雀一个凌空,飞向了叶清,而后被一剑挡住了。
这一剑裹挟寒芒,极为锋锐,执剑之人,缓缓转过身来,拥有比冰雪还要凛冽的眉目,更有弥漫天地的威压,赫然是裴玄。
“敢动他,你找死。”一字一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韵律,众人却能品出一股渗透骨髓的寒意。
裴玄是真起了杀意。
面容阴云笼罩,闪过一丝冷酷杀机,一身蓝衣在风中翻飞,几乎化为浓墨,气势极为惊人。见了这一幕,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本来惶恐未退,又添新惧。
今日星耀宫注定要血流成河了么?
见到裴玄,少年孔雀又是吃了一惊,细长凤目微眯,眉梢一挑,这真的是仙门修士?怎么一股魔头的味道。
裴玄竟比他和师尊想象中要强。
徐素风一个呼吸停滞,心脏怦怦直跳:还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场厮杀在即,快打起来打起来!
可惜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最大的变数仍在场上。
叶清被护在身后。
知父莫若崽,叶清一下子就知道了,两人要自相残杀了,这怎么可以!眼看要一触即发之际,他连忙拉住了少年裴玄的手,“(爹)不要!别打,都是自己人!”
裴玄:“?”
少年孔雀:“?”
星耀宫弟子:“???”
徐素风:自己人个头,快点打起来!
叶清口才不是很好,他软软地道:“两万多年后,你跟我可是家人哦!”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在自己脖颈处摸索了两下,很快如拔萝卜带泥一般,扯出一串七彩翎羽。
咱有信物为证哦!
裴玄一看,眉峰不易察觉地蹙起,他深深凝视眼前的妖,冷得更加彻骨,眼底酝起云波诡谲。眼瞳转深,闪过一丝血色,那份杀意竟然更浓烈了。
这、这!
全程都陷入震惊了。
该怎么形容这一大串七彩翎羽呢,华光流转,色泽极为艳丽,与叶清白净的手掌心极为相称。只消一眼,众人就知道了,不是寻常凡物。
透过翎羽的气息,大家仿佛能看到一只稀世罕见、冠绝三界的神鸟破开云霭。这花纹繁复独特,恐怕也是独一无二。
主人一看就能辨认出,是不是自己的羽毛。
再看楼绮年脸色剧变,说明了一件事——确实是他的羽毛。无论是花纹还是气息,都属于他。
信了吧!
都是自己人,大家要其乐融融,不要打架!叶清欢欢喜喜,准备笑了起来,谁曾想下一秒听到楼绮年这般道。
“你怎么搞到的?”少年孔雀居高临下,那双眼尾上翘的漂亮凤眼,闪着灼灼逼人的光,口气充满了古怪和探究,他犹豫了两下,开口道:“……你究竟喜欢我多久了?”
假使一年七八根,那也得追在他身后数年才能累积那么多。楼绮年想象力极为丰富,他已经脑补出了许多。
大妖族公子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种……怎么说呢,爱他如此剧烈的人。不仅收集了他那么多翎羽,极为珍惜,还贴身存放,浑然不顾私相授受之礼。
鸟类的眼睛都尖,他刚刚可看到了,那一串七彩翎羽放在白色里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