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叹了口气,“师父,你果然是在戏耍我。”
司樾啧了一声,“你真是越来越精了。怎么,给师父唱支歌解闷难道不是徒弟的本分?你们的先贤可还彩衣娱亲呢,你怎么不学学他?”
恒子箫想,作为师父的弟子,他有诸多不足之处,唯独在娱师这一点上还算可圈可点。
“师父。”恒子箫无视了这一话题,扭头四顾,问道,“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人烟了,此处是什么地界?”
“快到那头牛的老巢了。”司樾双手撑着岩石,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再往前,就是我的老家。”
“师父的老家?”恒子箫记得媿娋同他说过,“万魔山?”
“是啊。”司樾拍了拍手上的灰,“等过了这一茬儿,我带你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草鸣。
恒子箫猛地回头,只见溪水对岸,自茂密的灌木之后,钻出了两个半大的孩子。
他们似乎是一对兄妹,头顶有羊角,妹妹怯弱地往司樾恒子箫所在之处看过来,哥哥则大方许多。
恒子箫眸色戒备了起来。
他能感知到,这两只羊妖修为并不高,放到煌烀界里约莫是金丹末的水平,可他们现身之前,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本不应当——
除非他们身后有结界之类的屏障,遮盖住了他们的气息和脚步。
“喂。”那羊少年隔着溪水向他们喊话,“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游者,路过此处,暂且歇息。”恒子箫简略的回答了问话,紧接着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后面村子里的村民。”那羊少年说:“这周围没什么可游的,晚上还有邪兽出没,你们要到村子里来住一宿吗?”
恒子箫看向司樾,以他直觉和经验,这份邀请太过突兀,听着并不单纯。
司樾跳下石头,问:“远吗?”
少年答道,“不远。”
“行。”司樾又掸了掸屁股上的灰,“那就打扰了。”
她没有绕道,径直自溪上走过,布鞋和水虚隔半寸,如履平地。
恒子箫紧随其后,一边打量着对岸的那对兄妹。
他对混沌界并不了解,但了解司樾。
按照过往的经历,恒子箫反应过来,师父方才所说的“等过了这一茬儿”——大抵便是指眼前的这对兄妹了。
他们身后的村子里,必然有着什么隐情。
恒子箫愈发谨慎。
过了溪,他见两兄妹身上的衣着十分简朴,皆是粗布麻衣,不仅老旧,而且污垢很多。
老旧尚可理解,可他们眼前就是溪水,村子和溪水隔得也不远,为何不清洗——不,他们是妖,那就更加奇怪,为何不使用清洁咒?
难道是有什么事让两个孩子不能清洁衣服?
恒子箫第一个想到的是当地的传统习俗。
或许这个村子将污垢视为保护,禁止村民清洁洗漱。
又或者——他们没有随意外出和使用咒术的自由。
恒子箫余光一瞥,扫过两旁角落,继而盯着两兄妹的手,防止他们做出对师父不利的举动。
“小孩儿,”司樾低头看着身前的两只羊,“你们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看着她,“我叫旬初,我妹妹叫旬末。”
他的皮肤微黑,却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和怯懦内向的妹妹相比,少年面对生人时显得十分镇静。
“喔~”司樾摸了摸下巴,“真是顾名思义的好名字。”
恒子箫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了。
他到底不是纱羊,不敢处处挑司樾的毛病。
“走吧。”少年转身,“我带你们回村子里。”
他牵着妹妹的手,领着司樾恒子箫往回走。
村子确实不远,穿过薆薆的灌木丛便能望见村落形状。
走了一半,司樾突然道,“小孩儿,你不问问我们叫什么么?”
少年猛地一僵,司樾哈哈一笑道,“我叫紫绵,这是我兄弟,紫萧。”
恒子箫轻咳了一声,耳尖泛红。
为什么师父还记着这一茬……
她自顾自地介绍起来,“我们是从中城来的,城里待久了,就想来外面看看。家里人不同意,我们是偷摸出来的,没有带下人,只带了点盘缠就上路了。”
“呃…”走在前面的少年生硬地接话道,“是么,城里人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