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放下筷子,抬头看向景絮风。她不逃避也不敷衍,对他郑重地说:“是,我是这个意思。我确实找不回以前对你的感觉了。”
她对他真诚地笑笑:“从你上一位前女友那里知道你曾经也有苦衷,我和过去恨你的我自己,和解了。我想我最多可以做到这一步。尽管知道你当初和我分手也有苦衷,可在我最需要陪伴时你转身离开对我所造成的伤心和伤害,是不会消失也磨灭不掉的。所以我们,不会再有可能。”
钟晴说完,看到景絮风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忧伤,懊悔,心痛,不甘,轮番显现。最后终于从不甘变成狰狞。
“说实话,你不能再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别人了?”他忽然粗起声音,问了这个问题。
钟晴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她的态度被景絮风归为默认。他被这默认刺激得情绪失控。
“是你领导吧?”他用一种怪腔调笑着问,笑时脸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跳,让那笑容成为名副其实的狞笑。
钟晴下意识地想否认:当然不是。
话要出口时却猛然顿在舌尖上,她在这一刻竟无比透彻地看清自己内心。
于是再也张不开嘴巴,无法理直气壮地去否认。
景絮风又笑起来,笑得双眼通红,脸颊抽动。他表情看上去,扭曲又难过。
他扭头看着旁边,冷静了一下。再转回头看向钟晴时,他眉宇间神色发狠。
他沉着声忽然问:“你真的要放任自己去喜欢乔明轩吗?哪怕他和易叔叔跳楼自杀的事有关?”
钟晴闻声,如遭雷击般,瞪大双眼。
“你知道些什么?”她沉声问,“告诉我!”
三个字,说得几乎凄厉。
景絮风怔了怔,不敢再用卖关子发泄情绪,直接告诉她自己所知道的:“前两天我领导带我出席一场饭局,饭局上有个机构老板,是我领导的朋友,他知道很多当年一程制品的事,他说当年一程制品遭遇火灾资金链断裂,其实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当时函聚投资已经决定要投资金给一程制品。只是这时候横杀出另一家公司量发制造。”
“量发制造?”钟晴皱紧眉心。
“对,量发制造,一家主营业务和一程制品相同的公司,现在已经倒闭了。但当时,量发制造的体量和一程差不多,量发的老板想要套现,听说函聚投资打算投相同业务的一程制品,就起了半路抢投资人的心思。他想让函聚投资转投自己,不要投资一程制品,为此不惜重金找到辛行资本,想让辛行资本最厉害的fa去帮忙撬投资人,并且许诺会给这位fa团队回报以高额佣金。后来函聚投资就真的半路变卦,没有投资一程制品,转去投资了这家量发制造。最终量发的老板成功套现,但一程这边,陷入不可逆转的绝境,从而导致……易叔叔跳楼身亡。”
钟晴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心惊肉跳。一直以为那个欺骗澄澄的男人是整件事里的至坏关键,但从这个版本听来,那家同业公司才是包藏祸心。
消化了好一会后,她问景絮风:“告诉你这些的那位机构老板,他是怎么知道的?”
景絮风回她:“他说他也是在一场饭局中,听别人说的。”
钟晴不再追问下去。她已经知道,这就像一个传话套娃一样,问不到底,揪不到根。
与其寻找这番话从哪里传来,不如甄别这番话的真伪。
景絮风坐在对面观察钟晴的表情。
她太镇定了,镇定得让他不由怀疑——
“你早就知道易叔叔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暗中一步步使坏造成,对吗?”
根据钟晴微微挑眉的表情,他继续大胆猜测下去,“所以你之前宁愿放弃投行的offer,转去辛行资本面试入职……你其实是故意凑到乔明轩身边的,对吗?”
他忽然为自己这层发现变得激动,“你早就怀疑他了,是不是?你到辛行资本、到乔明轩手下,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是不是?”
可他马上又变得失望至极,“可就算这样,你还是喜欢上乔明轩了,是吗?”
最后这一问,他问得声音都沙哑。
钟晴看起来镇定如常,对他的所有问题均不做回答。
她脑子里正在飞快想另一件事情。
该怎样印证这个版本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她不作答,以为是默认。景絮风看着她,红着眼摇头:“钟晴,连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你喜欢他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钟晴看着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她立刻起身:“我想起点事情,要马上去确认,这顿先你请,回头等确认好了我会联系你!”
她说完拎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跑向马路,拦辆出租车,立刻远去。
全程行动干脆果断,没有一刻回过头再看一眼。
景絮风坐在原处,一瞬间觉得自己溃不成军。
从校园里培养出来的纯挚感情,竟然敌不过她在乔明轩手下工作的两年。
手里握着的筷子,生生被他单手折断。
他真的很难过和不甘心。
钟晴打车直奔公司。
有同事还在加班,看到她风风火火赶回来,见怪不怪,简单打声招呼,继续忙自己事。
在职场上做社畜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下班,有时哪怕半夜睡下了,一个电话打过来,还是要立刻撑起眼皮紧急加班。
所以下了班又折返回公司这种事,太平常不过。
钟晴直奔向自己工位,打开电脑,焦急等待开机完毕,直奔项目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