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听得惊奇,不相信这离奇桥段是现实中发生在自己和前男友身上的,原来真有女孩看中别人男朋友后,会不惜重金挖过来。
真是好笑。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景絮风离开她,是有这样的苦衷。如果他当时告诉她就好了,她也许会原谅他,也放过自己,不会让耿耿于怀困住自己,不会让被人背叛的情绪持续那么久地伤害自己。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有点为景絮风,也有点为自己。面对苦难生活,他们好像都很无力,别无选择。
这真叫人难过。
钟晴看着对面女孩,面无表情地问她:“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以这女孩的立场,应该巴不得她和景絮风两个人两两相恨、彼此相忘,那样她才会继续有机会吧。
女孩又笑,笑得难看,眼圈也渐渐泛红。
她吸吸鼻子,努力保持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洒脱似的,对钟晴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也知道他现在很痛苦。不,是非常非常痛苦。我知道他的痛苦,很大一部分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以救治他母亲为要挟强迫他跟你分手,他现在不会是这样的。”
她顿了顿,哽咽一下,对钟晴问:“钟晴你知道吗,我那么喜欢他,那么不择手段才得到他,为什么会答应和他分手?”
并不给钟晴回答的机会,她一股脑倾吐下去:“因为我发现他在自残!他每次想到你就会在自己胳膊上划一刀,他说这样能用身体的痛感盖住心里的痛!”
“钟晴,”女孩的嗓音哑下去,“他今天也来了,你去看看他手臂吧,上面都是刀子划过的疤。今后如果他能开心起来,不再伤害自己,我情愿对他放手把他还给你。”
女孩说完,不等钟晴回话,红着眼睛含着眼泪起身就走了。
钟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绞紧,胸口闷得像喘不上气。
端着咖啡杯的手在不停地颤。
把里面苦涩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她哆嗦着把咖啡杯放回桌面,环视周围,在不远处定位到景絮风身影。
她起身,直直走过去,一把拉住景絮风手腕。
景絮风见她忽然出现,忽然抓住自己,又惊又愣,还有一份不可置信的欣喜涌入眼底。
钟晴不跟他说话,只把他拉去人少的走廊,一直往前走。
景絮风全程不言不问,甚至不敢多有动作,只乖乖跟着走。很怕稍稍慢或者稍稍快都会让她有所反应,就此松脱握着他胳膊的手。
如果能保持这样的接触,他宁愿一直走下去,不管目的地是哪里,上山下海地老天荒都可以。
钟晴拉着景絮风,一直走到周围没有一个人才停下来。
她站定,不等景絮风有所反应,不等他开口说话,已经两手飞快去卷他西装和衬衫的袖子。
然后她看到,如那女孩所说,他胳膊上全是一道道丑陋狰狞的疤。
难怪他一整个夏天都没有穿过半袖的衣服。
钟晴愣在那,心里翻江倒海,眼睛发热发痛。
她咬咬牙根,抬起头,看着景絮风,恶狠狠地问:“景絮风,你这么一刀刀割自己割给谁看?”
景絮风慌忙夺回自己胳膊,把衬衫飞快放下来,盖住手臂。
自己不堪的秘密就这样被发现,他惴惴不安,心慌忐忑。
“我没想割给谁看,这些……是我活该。”他声线里藏着小心和卑微。
“当初分手不是你提的吗?你说我拖着易澄澄会给你带去负累,你得要找能助力你的婚姻伴侣,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既然说到,为什么不做到?搞自残又是玩哪一出?”钟晴又恼恨又委屈。
景絮风看着她,眼神深情又充满卑微:“我当时有不得不跟你分手的苦衷,我想把话说得狠一点,想让你放下我,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你以后就不会长久地伤心。”顿了顿,他惨痛地苦笑,“可没想到,到最后忘不掉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无法扼制住长久伤心的人,也是我自己。”
钟晴看着他,心潮翻涌,百感杂陈。脑子里像在刮飓风,刮得她无法冷静。她大口地深深吸气,对景絮风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这样?”
说到最后一字时,气息已经哽咽,眼泪猝不及防从眼眶滚出。
她抬手一把抹掉眼泪,满脸狠色。
“景絮风,你要是再自残,我以后不会跟你说一句话。”她哑着声地说,说完扭身就走。
景絮风想跟上来拉住她,被她大声喝止:“别跟过来!”
钟晴转身就向外走。
她胸口闷得喘不上气,不能再待在这四壁都是钢筋水泥的气派建筑里,她亟需去外面,去照一点阳光,去大口大口喘气。
她心里很乱,理不清自己难过的头绪,走出会场范围尤不自知,还在一径闷头乱走。
差一点就撞在园区里清洁工人推过来的垃圾车上,有人一把拉住她,避免惨剧发生。
那人还一直拉着她,把她拉离大路,拉回安全小道上。
钟晴抬起头,定睛看,虚浮的视线渐渐聚焦,终于看清拉住自己的人竟是乔明轩。
这一刻不知怎么,是放松亦或是安心,是委屈亦或是觉得遇到靠山,她再也忍不住去做情绪内敛的钟晴,她对着乔明轩放声大哭。
乔明轩从没见过钟晴哭,还哭得这样惨烈,一时间手忙脚乱,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倏地酸麻不是滋味。
不想让路人看到她这副狼狈样子,他笨拙地揽住她,一把把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