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家里一共有十两整银,外加三百二十四文铜板。”
应青云:“你确定?”
沈大庄:“确定,前两天刚卖了回鸡蛋,家里的银子重新数过的。”
“那好,你现在去将你家中的银两拿来重新数一数,看银钱是否少了。”
为了避免沈大庄动手脚,吴为亲自跟着沈大庄去房里拿钱,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数了两遍,结果十两整银没变,但却少了三个铜板。
铜板真的少了,很显然,这钱是三丫偷拿走去买糖了。
第7章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氏突然颤抖起来,看着她这样子,现在的人心里都很复杂。
封上上继续:“所以,三丫趁你们不在家,偷偷拿了三文钱去买糖,却没想到被回家的沈氏撞了个正着,于是三丫就被沈氏抓住了。沈氏本来就对三个女儿不好,更是恨三丫不能招来弟弟,现在三丫还偷家里的钱,沈氏肯定暴怒,当即便揪起三丫的头发将她溺在屋檐下的水缸中,想以此狠狠教训三丫一顿,但她因为暴怒失了理智,情绪很不稳定,再次失控下便不小心将三丫溺死了,溺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很是心慌,为了逃脱罪罚,她只好将三丫藏起来,假装找不到三丫了,然后趁夜里你睡觉的时候将三丫丢到河里,假装三丫是玩水淹死的。”
全场寂静,目瞪口中,唯有瑟瑟发抖的沈氏突然间不动了,双眼一翻似乎又要晕倒,吴为见状冷哼一声,反手又是一盆凉水过去,成功阻止了沈氏再次‘昏迷’。
就沈氏这个表现,想让人相信她都难。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沈大庄受不了这刺激,压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劲地摇头。
见他还不肯接受,封上上叹了口气,“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沈氏身上的抓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大庄辩解不了,一下子像是被抽了魂。
应青云冷冷道:“沈氏,事到如今你还不招?难道想到大牢里再跟我仔细解释你手上的抓伤,顺便解释一下你家中的钱银少了三文钱的事?”
吴为“刷”一下抽出腰间佩刀指向沈氏,刀光寒凉,杀气森森,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的脖子上,“再不说实话,这刀子可就落在你的脖子上了!”
“啊——”沈氏吓得大叫起来,再也辩解不下去,心里的防线在此刻彻底崩塌,俯趴在地嚎啕痛哭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气三丫偷钱,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可是、可是我没想杀她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丫已经没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氏涕泗横流悲痛万分,但封上上却对她丝毫同情不起来,“你知不知道,也许当时三丫没有真的死亡,只要你及时叫人,说不定还能将她救回来!可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三丫还没长大就彻底离开了这世间!你作为一个母亲,不光不救孩子,还将孩子抛尸于河中,于心何忍!如果不是我发现异常报了案,三丫就被当成溺死随意给埋了,而你却可以像没事人一般继续生活,继续生你的儿子!”
的确,村里每年都会淹死不少孩子,孩子淹死了并不会有人报官,立马便会埋了,谁能想到孩子有冤屈呢?沈氏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以为假装孩子溺死埋葬了便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却不想她碰到了封上上这个异数。
沈氏哭声一顿,继而又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道她是在哭死去的三丫还是在哭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无论她怎么哭,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同情可怜她,就连一直相信她的沈大庄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把将她推开,一眼都不想看她。
————
案子正式告破,沈氏被收押,接下来只等正式开堂定罪。
沈氏戴着枷锁被压往县衙大牢,整个村的人都涌出来围观,议论声不绝于耳,此事犹如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中,在这个安宁平静的小村中激起了轩然大波,必然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村民们口中的热门话题。
衙役们也感慨颇多,除了感慨沈氏的丧心病狂,还不由感慨此案的破案速度,短短一天不到就破了案,这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几个小衙役小声议论道:“没想到案子还能这样破,要是搁在以前,县老爷随便派个人来看一眼就不错了,听仵作说一声的确是淹死的就结案了,怎么可能查出如此内情。”
“不光如此,这案子查清的速度也太快了,这案子这么复杂,却如此快就查出了凶手,看来咱们这位新来的大人跟以前那位很不一样啊。”
“你小声点,虽说前知县大人走了,但万一传进他耳朵里就不好了。不过咱们这位新大人虽然年轻,行事作风瞧着却很是清明,看来咱们以后差事能好干一点了。”
“对啊对啊,新大人清明的话就不会乱收钱了,想当初我可是掏空了家底才没被换掉的。”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吴为听到他们的嘀咕声,回身呵斥道:“都严肃点,别乱说话!”
一众衙役纷纷闭了嘴,吴为做了十多年捕头,经历了三任县太爷都没有被换,再加上硬功夫不错,底下的衙役们都服他。
这时,走在前面的应青云突然回身望了一眼,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想看的人。
吴为见状,颇为机灵地问:“大人,你是不是在看刚刚帮我们破案的姑娘?”
应青云没有应声。
吴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稳居捕头这么多年,虽然应青云没有说话,但他就是猜到大人是在看刚刚那个姑娘,于是快速地说起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大人,刚刚帮我们破案的姑娘姓封,叫封上上,是村里一户屠户家的闺女,大人你绝对想不到,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漂漂亮亮的,竟然也是杀猪的,天天帮着他爹杀猪放血呢。”
“杀猪?”绕是常年面不改色的应青云都愣了一下。
“可不是——我去挨家挨户审问的时候知道这些的,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那姑娘如此聪颖,家里肯定是读书人家,她自个少说也读过几年书,却没想到封姑娘竟然是杀猪的,那小身板怎么能杀猪呢?他爹怎么也舍得让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一起去杀猪,估计也是对闺女不怎么样的人家。”吴为说着撇撇嘴,他家里就是两个小子,他就想要个闺女一直要不到,因此最看不惯苛待闺女的人家。
应青云的眸中却漾起疑惑,杀猪的姑娘如何会验尸,如何会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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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上上知道她肯定会被怀疑,但此刻她却无暇思考这些,因为等衙门的人一走她便被好奇的全村人给包围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她,让她的脑仁嗡嗡地疼,她没有心情跟这些人一一解释,直接挤出人群跑了出来,一溜烟地跑回家将大门紧紧关上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喘完,就从屋内跑出来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二话不说就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责怪地说:“你这丫头一整天跑哪去了!也不去帮你爹干活,你爹早上走的时候很不高兴。”
封上上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眼前的这位就是原身的亲娘,封氏。
“没去哪。”封上上毕竟不是这位的亲生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低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去哪?!”封氏赶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一天都不着家,不去帮你爹杀猪就算了,家里的活也不干,等你爹回来知道了肯定要生气。正好,家里的柴火没了,你去山上打一点,再去井里拎点水回来把水缸倒满。”
虽然很累很想立马躺下,但封上上想着自己接下来还要在这里吃喝睡,总不好什么都不干,便放弃回房歇一歇的打算,走到厨房里拿了只水桶往村头去。
村头有棵大榕树,树下有个大水井,村里人吃水都是从这里打的。水井边上有个拴着绳子的大木桶,将木桶放进井中打满,然后拎上来,将水桶里的水倒进自己带来的水桶里就行了。
井边还有个同样在打水的大娘,看到封上上从井里拎起满满一桶的水,瞧着就重的不行,忍不住道:“你这孩子怎么一次打这么多,这么满一桶拎得多累啊,你啊就是太实诚了。”
封上上没说话,只朝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