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什么都没说,冲着坑里的人喊道:“继续挖,把那块石板全掀开!”
很快,坑底的石板就在众人的努力开挖下完全暴露了出来。
在则南依的命令下,坑里的手下将铁链固定在石板最上方的两个角上,随后爬到坑边,十几个人拉着铁链一起使力。
沉重的厚石板往上抬了一条缝,缝隙很快变成一寸多宽,再然后是一尺多宽。
最后,厚达数寸的大石板被从坑底拉了起来,竖直地靠在坑壁上。
石板之下,一块三尺见方的铁门赫然出现在泥土之下。
“这里就是地宫的另一个入口。”祭司沉声宣告:“从这里往下,就要进入亡者的世界了,诸位可有准备?”
身侧,一缕微风拂过,祭司尚未回头,莫迟就从他身边跳进了深坑。
杜昙昼脸色不善:“一不留神就没薅住,快得跟兔子似的……”
“乌石兰大人!”祭司朝他喊道:“你真做好进入亡者世界的——”
“别废话,扔个趁手的工具下来。”
“趁手的工具”从坑边一跃而下,抬手就在他脑壳上一敲:“你背上的伤好全了?在这里逞能?”
莫迟揉了揉脑袋,理亏地不吱声。
杜昙昼让他往后退,从腰间掏出匕首,将薄薄的刀刃插入铁门的缝隙之间,来回松动了一圈。
然后他收起刀,双手抓住铁门上的门环,猛地一使力。
尘封百年之久的铁门发出令人耳酸的咯吱声,在杜昙昼的力道之下,一点点从地上掀开。
一股陈腐的气味登时从下方窜了上来,铁门打开后,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铁门之下的木悬梯两侧,堆满了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它们大量堆叠在门后,几乎堆成了白骨山。
祭司摇了摇头:“所以我才问你们,有没有做好准备啊。”
铁门被封之际,当年修建王陵的工匠,为了不被活埋在陵墓内,定是奋力奔命,想要从这个小小的出口逃出去,却难逃被活埋的厄运。
所以,越靠近这扇铁门,堆叠的尸体就会越多。
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当年的尸身已经腐烂殆尽,只留下惨白的枯骨,向后人证明那可怖的传言并不是假的。
白骨之后,漆黑幽森的墓道向大山深处延伸,哪怕日头高悬,阳光也只能照亮极短的一段距离。
王陵崎岖蜿蜒的甬道,藏在就连太阳也无法照亮的群山之中,不知通往何方。
不久后。
则南依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莫迟:“所以,你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和你一起进入地宫?”
莫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随手往怀里塞了几个火折子,又把则南依特意带来夜明珠挂在腰间的囊*里。
“你带了多少人?”他随口问则南依。
“不多,也就两百多个吧。”
莫迟:“真下到地宫里,两百个和两个也没有区别。”
他紧了紧腰带,长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如果我失败,你是唯一能给处邪朱闻最后一击的人,你和你的手下,务必要留在王陵之外。”
则南依凝神沉思须臾,点头道:“我明白了。等你下了地宫,我会让人在这几座山上都安置雷火药,一旦你失败,我会立刻点燃炸药,之后放火烧山,用最后的办法停下处邪朱闻的脚步。如果还是失败……”
“如果还是失败,你就马上带人走官道翻山而过,尽力赶在处邪朱闻与东方封地的大军会合之前,将他斩杀。”
则南依冷静道:“如果我没来得及呢?如果处邪朱闻已经平安赶回封地了呢?”
莫迟锐利的眼神射向她:“那就立刻召集你则南氏的人马,赶回王都和辛良族一起,迎战处邪朱闻。则南依,你要记住,焉弥的国王只能是处邪归仁,不会是其他人。”
莫迟的话充满警告,则南依暗自无奈地摇了摇头,乌石兰将她看得太透彻,他早就看出她不甘心屈居人后。
处邪朱闻在时,她尚且要夺走他的位置,对于小王子处邪归仁,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果不让流着中原血统的小王子成为国王,那么莫迟所做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就算杀了处邪朱闻,也不过是换上了一个更有野心的则南依罢了。
而这个野心勃勃的北方族长显然听懂了莫迟的暗示。
——乌石兰能杀一个焉弥国王,就能杀第二个。
大敌当前,则南依暂且服软:“话虽如此,我如何能得知你是否成功?”
杜昙昼说:“按照地图上的距离来算,倘若不翻山,从此地直取东方封地而去,需要多长时间?”
则南依想了想,说:“大约需要五日,但处邪朱闻被乌石兰刺伤,行动不便,七日也有可能。”
“七日……”杜昙昼沉吟道:“就算七日吧,算上处邪朱闻从王都来到此处所花的时间,最快再过一日,他就可能穿过王陵墓道,抵达东方封地了。”
莫迟:“那就算一日,从现在开始,如果一日之内我们没有出来,你就用点燃雷火药、放火烧山,之后迅速动身,由官道翻山,去追处邪朱闻。”
则南依看了眼天色:“没问题,但事先说好,我最多只能追到处邪氏封地的边界之外,一旦我不经允许、擅自进入东方封地,按照我焉弥律令,那里的人可以对我们格杀勿论。”
莫迟淡然道:“要是他已经逃入封地,你再追又有什么用呢?”
“爽快。”则南依笑道:“就这么成交了,你须记得,时辰一到,只要没见你出来我就会立刻开炸。想要活着出来的话,一定要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