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行雪:“……”
他没好气地问:“你跑什么?”
宁怀衫挨着方储坐下,他总不能说“我怕你”,只能讪讪道:“我给天宿让位置。”
说完,马车里静了一瞬,城主和天宿同时看了他一眼。
宁怀衫:“……”
他觉得自己这话必然有问题。但他不明白问题在哪,斟酌片刻,决定捂着脖子装惨糊弄过去。
他哼哼道:“城主我脖子疼。”
乌行雪心说你怎么不是嘴疼。
他一抬下巴,不紧不慢提醒说:“你捂的那边已经开始结疤了,你可以往下挪一点。”
宁怀衫:“……”
医梧生那颗丹药确实厉害,一颗下去其实已经不疼了。但他既然装了,就得硬着头皮装到底。
于是他默默把手指往下挪了几寸。
城主依然没有放过他,轻声道:“挪晚了,现在那里也结疤了。”
宁怀衫撒了手,彻底装不下去了。
城主一贯很懒,说话都懒,很少这么噎他俩。宁怀衫被噎得十分委屈,极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就让了个位……”
乌行雪心说他用你让了?
再说了,天宿上仙似乎天生不爱坐,又或者是不爱离人太近。就算乌行雪问了,就算宁怀衫主动让了,他大约也只会回一句“不必”。
来大悲谷时就是如此。
乌行雪目不斜视,看着讪讪的宁怀衫正要继续噎,却见余光里某个高高的影子动了一下。
长剑磕着腰挂发出极轻的响动,由远及近,另一个人的气息和温度骤然清晰起来。
萧复暄在他身边坐下了。
乌行雪忽然没了话。
于是宁怀衫见识了一道奇景,他家城主上一瞬还一身捉摸不透的气场,下一瞬就安静下去。
有点像他很小时候见过如今已经快绝迹的玉面狸,脊骨都绷起来了,挠两下下巴颏便偃旗息鼓。
下一瞬他又觉得,这想法比捉摸不透的城主本身还要吓人。
他想了想决定学方储,闭眼装死,万事太平。
乌行雪自然不知道他这活宝手下想了些什么玩意儿。等他某刻一抬头,就见对面三人闭着眼死成了一排。
“……”
他差点气笑了。
“笑什么。”萧复暄忽然开口。
乌行雪:“没什么。”
他从对面收回目光,将手炉朝袖里笼了笼,这才抬眸看向萧复暄:“先前听他们说,落花山市是几百年前的集市,如今已经没了。”
他第一次听闻这个地方,是医梧生说“凡间梦铃最早出自那里”,第二次听闻便是在云骇的诘问里。
他本该对那个地方全无印象,但不知是不是腰间挂着梦铃的缘故,提起“落花山市”这个名字时,他总会想到那种依稀但嘈杂交错的人语。
想必是个热闹的好地方,只可惜,现今已经成了魔窟照夜城的入口。
据宁怀衫说,那入口还是他当年亲手划进照夜城地界的。
乌行雪问:“那山市是如何没了的?”
萧复暄道:“突起山火。”
乌行雪:“山火?”
萧复暄“嗯”了一声。那是极久远之事,他回想片刻才沉声道:“那山市应当是三月初三开,传闻那年开市不久便起了山火,事出突然,火势太猛,无人来得及应对。”
落花山市每年都灯火连绵,热闹非凡。据说山火烧起来的时候,山外的人还以为像以往一样是山市上灯了。
那天十二里群山如火,就连山巅悬着的月亮都被映成了胭脂红。周遭百姓见了,指着那月亮说“那是红火的好兆头”。
后来整个落花台被烟雾笼罩,众人才惊觉不对,等到再赶过去,已经无人能进山了。
各家仙门试了诸多办法,引水入山,招云唤雨,那山火就是浇不熄。直到十二里落花台被烧得干干净净,再无东西可烧,它才慢慢熄止。
“那时候我尚未出生,但后来听过不少传闻。”医梧生睁了眼说道:“当时许多人觉得那不是普通山火,而是有人做了什么引得天道降刑。”
一听“降刑”二字,乌行雪便看向萧复暄。
倒是医梧生紧接着又说:“不是天宿降的,传闻说当年天宿上仙……唔,身负禁令,在极北之外呆了整整百年?”
身负禁令?
整整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