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山狼眼底浮现一丝笑,收回了目光。
任旭惊讶地看着亓山狼的表情,诧异问:“你是在笑吗?”
亓山狼垂眼去看喜船侧,一层一层漾开的水波,道:“兄长成亲,自然高兴。”
任旭更是讶然。他不仅会笑,还会说玩笑话了?
施云琳跟着秀秀在家里忙活着,她从秀秀口中得知新娘住的地方有些远,要半下午才能将新娘子接回来呢。
施云琳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喜船开走的方向。
居然要这么久啊,也不知道亓山狼对着那么多陌生人那么久,会不会烦躁。
早知道这么久,还不如陪着他去了。
半下午,锣鼓声远远传来,众人便知这是新郎将新娘子接回来了!
村里人赶忙站起身,迎出去看热闹。
施云琳和秀秀手拉手着挤过人群,跑出小院去接。施云琳一眼看见亓山狼,他还和去时一起坐在任旭身边。
与去时不同的是,喜船上多了新娘子。新娘子被红盖头遮着脸,媒人挨着她坐。在喜船后面还跟着一辆稍小的红船,上面坐着新娘的两兄弟,还有新娘子的嫁妆。
喜船靠了岸,划船的两个男丁率先下了船。然后是亓山狼扶着任旭下船,他们并不走远,候在海滩旁,等着媒人将新娘子扶下船。
新娘子是外村人,这个小渔村的人都没见过,不禁对新娘子的模样好奇起来。
村民们嘴上谁也不会说不好听的话,可是都在心里琢磨着任旭断了一条腿,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瞧着新娘子从喜船上走下来倒也没缺胳膊少腿,就不知道是哪里有残,或者相貌极丑了……
渔村村民正探究地打量着新娘子,忽然吹来了一阵海风。这海风气势汹汹又突然,直接将新娘子的红盖头吹了起来。媒人“哎呦”一声想要伸手去拽,都没来得及,任由红盖头被高高吹走。
新娘子的模样便这样落在了众人眼中,一张有福气的小圆脸,恰当好处地摆着五官。一双杏眼亮晶晶,是午后暖阳洒在海浪上的明媚。
红盖头突然被海风吹走,她微微惊讶之后,大大方方地笑起来。这一笑,红唇边浮出一对小酒窝。
没有大多数新娘子出嫁的哭哭啼啼,她是笑着嫁过来的。渔村村民们心里七上八下地猜,也不知道她是真对这婚事满意,还是强撑着不让外人看笑话。
任旭望了一眼被吹到枝头上的红盖头,有些犯愁要不要帮她取下来。可惜了,他就算有这个心,也登不了高。
“让我来吧。”
新娘子的话让任旭立刻回过头望过来。新娘子这话是对亓山狼说的。
亓山狼面无表情盯着她,好像没听见。
任旭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用手指在亓山狼的小臂上点了点。
亓山狼看他一眼,这才慢慢松了手,向一侧退开。
新娘子赶忙伸手将任旭扶稳,她走上前代替了亓山狼的位置。
新婚小夫妻迎着那么多打量的目光,搀扶着往院子里走。
亓山狼听见新娘子小小声地问任旭:“你怎么好些时日不去看我?”
任旭说了句什么,却被锣鼓声遮住了。
亓山狼环视,一眼看见施云琳。堵在小院门口的村民们都跟着新婚小夫妻往院子里去了,只施云琳一个孤零零立在院门口等着他。
亓山狼朝她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他紧接着皱了眉,睥向施云琳的手,问:“怎么这么凉?冷?”
“刚刚洗了碗,水有一点冰。”施云琳解释。
亓山狼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语气也寒:“谁让你洗碗?”
施云琳抬手去攥亓山狼的衣襟,让他俯下身来,她踮脚凑到他耳边,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柔笑,小声:“没洗干净,被秀秀笑话了呢。还麻烦秀秀重新洗了一回……”
亓山狼仔细去看她眉眼,不像受欺负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乐在其中。
他这才收起眼底的戾,将施云琳的双手拢在掌中暖了暖,然后牵着她进了院子观礼。
小夫妻送入了洞房,有人跟进去闹洞房,更多人在席桌周围坐下,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亓山狼跟进去,果然见他过来,那些原本想闹洞房的人也就不太敢闹腾了。
王红娟儿子娶媳妇,她满脸堆笑,一回头看见亓山狼牵着施云琳从洞房里出来。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上去,说:“外面冷,人多又乱,你带着云琳到屋里吃去。东西刚刚让秀秀都送过去了。”
亓山狼点头,回头一看施云琳还在望着洞房里看热闹,拽着她往房里去。
两个人还没进屋,就听席间有人醉醺醺地站起身,大声喊:“任秀!你什么嫁给我?”
秀秀正和好友说嫂子漂亮,猛地听见这话,再看院子里的人都冲她笑。她脸上一红,拿起案板上小臂上的干鱼,追着就要去揍人。
她追不上邻居家的臭小子,反倒又惹了院子里更多人的笑声。秀秀气得脸更红了,扯着嗓子朝亓山狼喊:“三哥!帮我抓他!”
院子里的宾客一愣,小心去瞧亓山狼。
不过亓山狼并不想掺和,他牵着施云琳,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要给施云琳喂饭的时候了。
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任家送了宾客,再收拾一通,很晚才能歇下。
施云琳打着哈欠伸懒腰,开始犯困。人往木床上一栽歪,双腿垂在床下,连鞋子也不弯腰脱,等着亓山狼帮她。
看着亓山狼走过来,她心虚地找借口:“累得腰疼,不想弯腰……”
隔壁房间传来秀秀愉快哼唱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