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人引荐也是一项技术活,就比如有些人你说他是谁,哪儿的人,做什么的,跟谁谁谁有什么关系,怎么样的人中龙凤,这类当众恭维是给其他人的提醒。
但有些人,说难听了你连提鞋都不配,阿谀奉承都轮不到你干。没有乞丐会给其他乞丐介绍,这个国王特别富有,他只需要说这是国王就行了。
“京市的沈先生。”
那位制片人介绍完,其他人纷纷说着沈先生好。
沈弗峥点点头。
钟弥在他身上发现了平易近人这个词的妙处,真就适合形容那些其实一点都不好接近的人。
制片人热络关心着,“早上就听旁总助理说了您要过来,我们这边太乱了,条件不太好,您这一路过来真是辛苦了。”
“也还好。”
杨助理察觉这位沈先生的平易近人即将接近告罄,适时出声说:“沈先生中饭都没吃上呢,再不走,到市里更晚了。”
制片人立马不敢再多言,笑着说那赶紧去吃饭,路上开车小心,晚上要降温,车里空调提前开,别感冒了。
话特别密特别殷切。
沈弗峥也习惯了这种人,没什么感觉,一回头,走廊灯下钟弥拿着围巾包包。
“站在那儿笑什么?”
钟弥便迈出灯圈,朝他走去。
杨助理跟制片人导演打完招呼,在前领着路往民宿的停车场走去,靳月在中间,边走路边玩手机,钟弥沈弗峥殿后。
没走多远,钟弥纳闷回了一下头,人已经散了。
“不用喊导演他们一起吗?”
沈弗峥说:“不用,给你省钱。”
在市里吃完这顿饭已经很晚,街口刮起降温冷风,杨助理给沈先生安排了市里星级最高的酒店下榻,沈弗峥问她:“要不要留下来跟我一起住?”
钟弥眼睛刚瞪圆。
“再给你开间房。”
钟弥也没松下气,摇头说:“我的行李都在那边,明天走,东西都还要收拾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钟弥其实也不想现在就跟他告别,这一天总像没完,就像一段话写了大半,还剩个结尾。
她说不清这结尾是什么。
好似高中写八百字作文,动笔的时候不能预知最后一句话会写什么,但有条线在卷面上标着,她知道不该停在这里,得再往下去。
“那我送你回去。”
闻声,钟弥觉得心往下定了定,听见他又问杨助理:“我的行李送去酒店了吗?”
“还没,在后备箱,要现在先送去吗?”
沈弗峥说:“不用了,先送她们两个回去。”
夜深了,但民宿里依旧吵闹,因为这部分取景结束,很多器材要运走,人员调动还需要分配,从停车场过来,一路上哪哪都是人声。
钟弥听到有人催进度,说待会儿可能要下雨夹雪。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白炽灯先闪了闪,然后亮在头顶之上,房间里很冷,钟弥按完灯又去开空调。
沈弗峥从风口下走过,制暖非常不行。
“你这几天在这儿睡不冷吗?”
钟弥将椅子上衣服收起来,以便待会儿让他有地方坐,说着:“还好吧,我一般回来就缩进被子里,有时候半夜会觉得冷,之前沛山下了雪,很小,落地就化了。”
“那你快去床上待着吧,我出去一趟。”
钟弥点点头,以为这句出去一趟,只是给她留出洗漱换衣的时间,免得两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会尴尬。
没想到她洗漱完,甚至把行李都收得七七八八,沈弗峥都没有回来。
钟弥等了一会儿,光着的脚很冷,撑不住就缩进被子里,被子里也冷,她正团着,就见窗户外走过一道高大身影,随即房门就被敲了敲。
“进来。”
她看着门打开,他穿那身风尘仆仆的咖啡色大衣,米色高领毛衫衬得脖颈修长,手里拿着一个带绒面的暖水袋,鼓起的形状像已经装满了水。
钟弥目光跟着他:“你去哪儿了?”
床尾的被子忽的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瘦伶白皙的脚,灯下如玉色,钟弥觉得脚踝被一只大手掐住,皮肤贴皮肤,浑身一激灵,想缩想躲,可被攥着,没法儿动弹。
下一秒,钟弥脚底一暖,暖融融的东西垫着她脚心,是那只暖水袋。
“去问人要了这个,水是早上烧的,不够热,又等了一会儿水开。”
他说着,将被子重新盖下来,往里掖了掖,望了一眼灯,明晃晃照下来,人躺着会被这光刺得很不舒服。
他去开桌上那盏台灯。
夜深人静,欲雪冬夜,昏灯一盏,构成了所有吐心吐胆无保留的氛围。
“你以前的女朋友一定很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