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管事帮忙拧干帕子,站在旁边看他自己擦都不行。
管事被轰出去的时候,一脸忐忑,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世子的不快。
傅淮安的温度虽然降下来了一些,但还是烫得厉害。
他勉强抬起胳膊,给自己胡乱地擦拭了一通,身上总归没那么黏腻了,他才将毛巾丢回了盆里。
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将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齐整,才用食指在床板上有规律地又叩击了几下。
没一会,房间里就多了一个人。
那人全身都穿着黑衣,个子不高,长得也平平无奇,各方面都大众的没有一点记忆点。
仿佛丢到人群里,眨眼就能看不见的地步。
他低头抱拳,语气恭敬,“世子。”
傅淮安让自己缓过那股虚弱劲,才开口道:“刚刚甄氏有没有在我睡着的时候,探查过书房?”
那人非常肯定地回答,“没有。”
傅淮安:“……”
虽然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甄娴玉睡得那么香,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
但他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她并不是真的摆烂,而是在认真演他。
他闭了闭眼。
看来不能再等了,不然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朝堂上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游刃有余地打压包括太子在内的每一位皇子。
表面上他们看上去像是只忠于皇帝。
但傅淮安并不相信。
因为,连皇帝自己都忌惮太子,偏心八皇子,他又怎么能容忍他的臣子不偏不倚?
之前太子过来的时候,和他说起这次地龙翻身的惨状。
明明朝廷花大价钱建造的安置房的位置位置比较远,受地龙翻身的影响不大了,但那些房子还是无一例外全部坍塌,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位于安置房的百姓死亡惨重,十不存一。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那些人里,大多也都受了重伤,若是不能及时安排药物食物以及住所,怕是他们很难存活下来。
但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一个个尸位素餐,全都忙着争权夺利,推卸责任。
如今那些百姓还没有得到稳妥的安置。
太子虽有心,但无力,处处掣肘。
如今,几乎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太子身上,稍有差错便是攻讦他的最好突破口。
傅淮安垂放在一旁的手猛地攥紧,青筋绷起,随之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呵。”
看来他这次还真是伤得是时候。
良久后他恢复了表情,“外边有什么反应?”
暗卫:“听闻您重伤高热昏迷后,各家都派出了探子,已经抓了几波了,而且八皇子那边也派人过来递了消息给少夫人。世子,我们要……”
傅淮安一双眼冷得吓人,“既然那么想知道,那就把‘我和太子的密谋’一事,借着甄氏的名义传出去,先透露给她那个叫小影的丫鬟知道吧,并且泄露‘我再继续病下去可能命不久矣,但一直强撑着’的消息出去。”
那人始终没有抬头,听到他的吩咐后,应了声“是”,然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离开。
大概是过了最愤怒的时候,傅淮安坐在床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平静。
幽深,危险。
仿佛暗藏在他眼眸深处的旋涡里,是无比恐怖的东西。
暗卫离开后,他重新叫了管事进来,“去让人给我打造个轮椅。”
管事愕然的看着他,忍不住劝道:“世子,太医说你腿上这伤很严重,若是以后想要恢复正常,就必须得仔细养着。殿下那边能人辈出,便是有什么事,也并非是一定要世子亲自出马才能处理。您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老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了您这般糟践自己,必然会生气的。”
管家口中的老夫人是老镇国公夫人,也是傅淮安的奶奶。
傅淮安幼年丧母,镇国公戍守边疆,早期的时候他是一直由老夫人照看的。
但由于老夫人年岁已大,也仅仅只强撑着照看他到七岁便撒手人寰。
后来镇国公治丧之后,就将他带去了边关。
七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那种苦,差点没了命,镇国公才不得已将人送回了京城。
皇帝便将他选为太子伴读,至此留于宫中。
看似皇恩浩荡,实际上,也不过是忌惮镇国公手中的兵权,变相把傅淮安当作质子。
多亏太子是他表哥,怜惜他与自己一样的身世,对他多看顾几分。
太后老人家又因为太子对他多了几分爱屋及乌的疼惜。
小小年纪,他才不必受那么多的苦。
傅淮安表情很淡,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你若是做不好,我不介意换一个管事来掌管国公府。”
管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能低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