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弗唯微扬下巴,语气颇凉地喝止:“二婶,差不多行了,就不怕爷爷现在出来,听到你说的这些话?真以为他伤得很重?”
此话一出,贾珂妍的说辞被惊回肚子里,将信将疑地跟韩旻熊对视,一时间都有些摸不准了。
韩老爷子身子骨向来强悍,只听说这回摔得很重、陷入昏迷,但具体恢复情况尚不可知。
韩旻熊握住门柄,放缓了口气:“我先看看爸。”
韩致远紧随其后,牢盯他的动作,生怕对方搞什么手脚。
病房内,韩老爷子并未被杂乱声吵醒,他眼窝深陷、面部微肿,失去往日精气神,依然在床榻上沉睡,好在各项数值平稳。
唯一遗憾的是,医生表示病人醒来后,不一定有处理日常事务的能力。
韩旻熊确认再三,才缓缓退出房间,重新找上胡律师。
“集团的日常工作需要人操持,现在韩董养病休息,总得有人代劳。”韩旻熊好言游说,“即使遗嘱没有生效,胡律也该透露一二,方便我们安排后续工作。”
胡律师公事公办道:“抱歉,事关职业道德,我不能开这个口。”
“凡事都要灵活应变,胡律何必那么死板?”
韩致远嗤道:“集团工作自有董事会来主持,二叔多虑了。”
韩旻熊:“但董事长不在,总不能一直靠副董事长代劳?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胡律师摆手,他再三拒绝,迟迟没松口。
“那其他遗嘱见证人是谁,您应该可以透露?”贾珂妍纠缠道,“不可能只有您一位吧。”
既然律师严防死守,不如换一个突破点。
胡律师犹豫片刻,答道:“另一位是梅曼青女士,要是继承生效,最好她也到场。”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梅曼青是恒远集团的大股东之一,近年逐渐淡出外界视线,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她当年是韩老爷子的铁杆下属,就算知道遗产的详细分配情况,恐怕也不会轻易泄露口风。
韩旻熊不悦道:“倒真像他的风格,到老都不信自家人。”
一群人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很快就消失。韩旻熊确认无利可图,遗产继承仍陷入胶着,果断离开医院,连面子都不留。
胡律师倒是停驻许久,问候一番韩老爷子情况,又劝韩致远和楚弗唯照料病人,也不要忘记关注自己的身体,这才作别离去。
“这就是我们韩家人。”韩致远自嘲,“除了都姓韩,不像一家人。”
楚弗唯:“好啦,走了也不错,留下还怕他使手段呢。”
眼不见心不烦,韩旻熊等人在医院打转,那才是令人觉得碍眼。
韩老爷子刚刚脱离危险,两人索性留在院内看护。晚上,韩致远让楚弗唯回家休息,他待在病房守夜,等爷爷清醒过来。
楚弗唯面露关切:“不用我陪你么?反正明天不上班。”
“没事。”韩致远道,“正好家里还有些东西,你回去一趟,可以明天帮我带过来。”
他最近不一定能轻易离开医院,但笔记本电脑及衣物都没带来。
“……那好吧。”
楚弗唯深知他的话没错,有一人盯着足矣,内心却颇为怅然,有种无能为力之感。
韩致远目送她转身,冷不丁道:“等一下。”
楚弗唯停步。
韩致远走上前,忍不住将她抱紧,低头埋进她的颈侧。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嗅闻发丝的味道,如同缺氧的人终于能大口喘息,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又克制地不敢继续用力。
灼热呼吸拂过她的肌肤,如同飘散的水蒸气,带来他熟悉的气息。
这不是缠绵或侵略性的吻,只是简单而纯粹的拥抱,却远比任何举动都亲昵。他倚着她,像不断汲取力量,呼吸间胸膛扩张,清空积压在身体里的压力及郁气。
此刻,他短暂抛下纷繁思绪,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楚弗唯回搂住他。
良久后,韩致远才直起身,将吻落于她耳侧:“晚安。”
“晚安。”她道,“……明天我把刮胡刀带来,免得爷爷醒来,看见你的丑态。”
韩致远被她逗得露出浅笑。
片刻后,楚弗唯独自开车回家,还不忘告知父母此事。
何栋卓和楚晴想到医院探望,楚弗唯却说韩老爷子需要静养,可能得再过一段时间。
何栋卓叹息:“唉,致远可真够命苦的,什么事都叫他遇上。”
“人这一辈子……”楚晴感慨,“我俩平常仔细爱护身体,以后不要给你添麻烦就好。”
楚弗唯听不得此话,小声道:“妈,你说什么呢,哪有麻烦。”
深夜,医院,亲人,数个词汇随机组合,不知为何触动楚弗唯。
她握着方向盘,只身一人行驶在路上,仍可以致电父母,寻求他们的陪伴。然而,他在医院枯守一夜,寸步不离自己亲属,等到天亮后,却不一定能甩脱孤独。
韩致远不会让楚弗唯在医院过夜,她强行留下来,没准加重负担。他不但牵挂韩老爷子,还要忧虑她休息如何,会不会被此累垮了,这才以拿东西为由,将她支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