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手底下动作一顿,捧上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伸手倒了杯水给她,“好,孤这就吩咐李福安去煎药。”
沈若怜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晏温见她像小猫一样的模样,嫣红软嫩的唇小口含着茶杯的杯沿,娇俏可爱。
他的心里像是被羽毛刷过,实在没忍住又在她的头顶摸了摸,正打算开口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道男声吵嚷着进来,“太子殿下!你——”
晏温眸色一沉,瞬间捞过外裳将沈若怜裹住,在那人还没迈进门槛的时候,已抄起手边的一本册子狠狠砸了过去。
“跪下!”
晏温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戾,“再向前一步,孤宰了你!”
来人被狠狠砸了额头,又陡然听见太子这般语气,方才的急切瞬间化为恐惧,急忙跪了下去。
又听上首之人咬牙切齿,怒道:“把头磕在地上!胆敢抬起半分,孤挖了你的狗眼!”
顾缨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看清房中景象,就被太子砸了一下,紧接着他就跪了下来。
他心底有些好奇太子正在做什么。
忽然,他的鼻尖嗅到一丝细微的味道。
顾缨是流连花街的老手,自然知道这味道是什么,心下愈发好奇起来,忍不住悄悄从缝隙里抬了眼。
在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双女人小巧白嫩的玉足,看样子那女人是被放坐在了桌子上。
接着他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太子殿下拿了掉落在旁的绣鞋,单膝跪在地上,握着玉足,亲自给那女人将绣鞋穿了上去!
那女人的鞋底就踩在太子的膝上,而素来有洁癖的太子殿下,居然丝毫没有表现出厌恶!
他听见太子温柔到不真实地声音,轻声安抚那女子,“吓到了么?孤先送你进去。”
说罢,便将那女子打横抱起,朝着内室走去。
直到太子进去,过了许久又出来,顾缨还在方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太子殿下端方克己又身份贵重,身边自来没有女人不说,也断不会做出为了个女人屈膝的事情来!
顾缨觉得自己方才定是看错了,他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虚幻得不真实。
正在他兀自震惊的时候,太子冷戾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今日擅闯东宫,是打算让孤一刀砍了你么?!”
太子冰冷的声音充满杀意,顾缨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仿佛他胆敢说错一个字,他便真能来砍了他。
顾缨将头压得更低,突然意识到了害怕,颤声求饶,“殿、殿下……”
晏温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想起方才小姑娘被吓到的可怜眼神,心火就直拱,“有事说事,没事给孤滚!五十大板,自去领去!”
顾缨再不敢说话了。
他今日来,本也是听说太子将孙婧初杖毙了,心里又惊又怒,这才想找太子来理论。
然而他忘了,即便平日里再温和再同他们笑闹,他仍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是那个执掌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君”。
他今日这一闹,单只是五十大板,且没有祸及家族,已是太子看在他顾氏满门的面子上了。
见他唯唯诺诺不说话,晏温毫不掩饰心底的怒意,又抓了本册子砸在他身上,“滚!”
他从来在旁人面前克制的极好,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戾气,今日已是失控。
见那人背影走远,他喝了口凉茶,缓了缓,走到门口去冷睨了眼李福安,语气不善,“去煎药,煎完自己去领罚。”
李福安方才听着门里的动静,就去了厨房吩咐备热水,想着只离开一下,便也没叫旁人过来替他守着,谁知就这离开的片刻功夫,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李福安低着头犹豫了一下,问太子:“还是……坐胎药么?”
太子冷戾的眼风扫过来,李福安一凛,再不敢多问,忙道:“是。”
除了坐胎药还能是什么,他看殿下这次是铁了心要让嘉宁公主怀上他的孩子了。
晏温吩咐完,站着长舒了口气,才回转回去,关了门。
他进屋的时候,沈若怜已经穿好了衣裳,裹着被子缩在床上,见他回来,她眼眶微微一红,磕绊道:
“他、他可看到了?”
晏温瞧着她这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才将心火压住,他走过去连人带被子一道捞进怀里,轻轻拍哄着,安抚道:
“没有,没看到,别怕。”
顿了顿,他轻轻吻上小姑娘泛红的眼睛,“是孤没护好你,吓着你了,我们下次不在那里来了。”
沈若怜一听他下次还来,面色先是一白,随即又慢慢变得粉红,最后连耳朵和脖颈都染上了红晕,垂眸小声道:
“不来了,可以么?”
见晏温不语,她心里越发忐忑,正想再求他,忽然听见李福安在外面敲了敲门,“殿下,药来了,还有,陛下身边的张公公方才过来,说是请您去一趟乾坤宫。”
沈若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紧攥着被子的手也微微松了些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