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一贯处变不惊的太子听见陈家反应这么大,心里不由感慨。
回道:“哪里需要刻意打听,随便听嫔妃们说几嘴就知道了,不过是你因着从前之事一直心有芥蒂,不肯去关注这些罢了。”
晏温面色有些难看,眼神里难得透出恍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的回忆,待他再要开口时,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李福安快速走到两人面前行了礼。
“何事?”
晏温淡淡开口,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仍是平日里那副澹然温雅的样子。
李福安看了看太子的脸色,“方才薛大人来报,说是……嘉宁公主今日早晨同裴大人在京郊马场学习骑马时,不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晏温握着美人拳的手一紧,手背立时浮现出几条青筋。
皇后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到底怎么回事?伤的严重吗?叫御医了么?”
李福安回道:
“伤势尚不明朗,听说公主从马上摔下来后便站不起来了,似乎是伤了脚,如今人还在马场那边没回来。”
晏温面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甚至能想到以她那娇气的模样,定是又哭得止不住。
从小便是受不得一点儿疼的人,小时候手蹭破了皮都要腻在他身上哼哼半天,非得他抱着揉揉呼呼才行,如今从马上摔下来,她怎能受得住那般疼痛。
“不过貌似公主摔下来时,是裴大人先落了地,在下面垫了她一下,想来应当不是太严重的。”
晏温的思绪被李福安后面的话打断,他扫了李福安一眼,随即垂下眼帘沉默了下来,握着美人拳的手也缓缓放松。
正在这时,殿门外忽然传来晏泠关切的声音,“李公公,你说什么裴大人先落了地?嘉宁又是从哪儿摔了下来?”
殿中几人闻声全都回头看向他,李福安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晏泠听完,先是看了晏温一眼,见他神情没什么变化,不由冷哼一声,嘲讽道:
“才不到十日,嘉宁先是胃疾,现下又摔了,这便是太子说的给嘉宁找的好驸马?”
“老四!怎么跟你皇兄说话呢!”
皇后出声制止,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兴许是嘉宁自己调皮,摔了下来,嘉宁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晏泠撇了撇嘴,“母后就偏袒皇兄!”
说完又看向晏温,“太子打算何时去看嘉宁?我跟你一起去。”
“孤——”
晏温停了一下,嗓音沉沉,“孤近日政务繁忙,就不去了。”
晏泠闻言,眉头忍不住拧在一起,视线在晏温脸上仔仔细细来回扫视了几圈,确定他并不是开玩笑后,冷笑一声,“行,你不去,我自己——”
“你也不许去!”晏泠话未说完,被皇后出声打断。
她看了晏温一眼,又对晏泠语重心长说,“如今嘉宁已经要同裴词安定亲了,上次她胃疾,你亲自去了公主府送药,如今还不到几日,再去怕是不好。”
毕竟是即将定亲的姑娘,即便晏泠是她兄长,隔三差五去公主府也于礼不合。
皇后想了一下,“这样吧,这次你们都别去了,本宫先派个女医过去看看,若是不严重,就让女医替她医治,再说就算是严重,你们去了也无济于事。”
皇后都这样说了,晏泠看晏温也是一副默认的样子,他无奈叹了声,也依言应了下来。
两人又陪着皇后聊了会儿,用过午膳便一道从皇后的凤栖宫离开。
回去路上,晏泠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对晏温不忿道:
“亏嘉宁小时候最喜欢你信任你,我们这么多人,她就只愿意黏着你一个,如今她两次受伤,都没见你去瞧过她,当真是要迎娶太子妃了,连自己妹妹都不管了。”
晏温手里攥着扳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扳指上的蓝宝石,乜了他一眼。
“嘉宁胃疾,你去公主府看她了?”
晏泠语气不善,“对啊,当天晚上就去了,你以为我是你,把自己妹妹往宫外一扔就不管了!我发现你最近这段时间真的对嘉宁态度很差啊,她到底怎么你了?”
晏温手中转着扳指没出声,脑中忽然浮现那日沈若怜站在他面前,满眼通红,含着哭腔对他说,让他以后没事别来了,她不想同他再有任何瓜葛的画面。
初春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甬道上,两旁的宫墙红得有些刺眼,晏泠还在一旁喋喋不休,晏温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面容依旧沉稳,金丝云纹皂靴低锵从容地踩在每一块儿青石板上,一阵无法宣之于口的烦躁而又失控的情绪,却遽然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起来。
回到东宫门口,晏温忽然停下了脚步,望了眼馨和苑的方向,问李福安,
“孤记得,上次那家慈幼院,孤还没来得及去?”
李福安一惊,慈幼院和公主府同在城西方向,殿下莫不是还是想去公主府?可皇后娘娘都说了不让他们去了……
他犹犹豫豫地回答:“是、是没去,可——”
“今日下午刚好得空,让人备马车,孤去一趟。”
晏温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径直转了方向朝外走去。
李福安:“……是。”
第28章
沈若怜其实没觉得自己今日摔得有多严重, 她从小是娇气,可从前的那些娇气全都是为了能黏在太子哥哥身边,让他心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