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这样有距离感的礼貌,在心里轻轻喟叹。
游熠摘下口罩放兜里,一边说了谎,用许清烛她爸作了借口:“你爸让我过来看看你,这边条件不好,他担心你。”
许清烛点头,心道果然和她猜得一样,游熠是被逼的,他本也不想看见她。
所以这就有点尴尬了,互相都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在这里意外见到了。
正想着,许清烛抬眼看到游熠的脸,被他的清瘦意外了两秒。
他瘦了一圈,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和清晰的下颌线,更加分明清晰了,而他眼睛又凹陷了些,看着像大病了一场一样。
是病毒感冒吗?
那她应该让他把口罩戴上,别再把病毒传染给她,又觉得这么说话唐突不礼貌,而且她也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理。
再加上北城距离沭河可不近,没有直达航班,中转时间也很长,他被迫无奈大老远过来,也实在不易。
还有,她这段时间仔细想过,在游熠外公过世之前,就算他们两人都竭力避免见面这事,但坦白讲,他们应该是很难避免的。
虽说她非常不想再看到他,但他也确实没有对她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爱而不得而已。
所以她想过她若是再见到他的话,她就把他当作他只是曾经和她合作过的、给她付过很多酬劳的甲方,这样,她心态就能够很平和。
于是许清烛诚恳地对游熠说:“游先生,真的很谢谢您,辛苦您了,但下次无论我爸说什么,游先生您都不用亲自过来,您让谢秘书给苏娥打个电话告知一声就行了,回头我会和爸说的,今天真是麻烦游先生了。”
许清烛的这左一个“游先生”和右一个“您”,中间又是先一个“谢谢”和后一个“麻烦”,游熠听得呼吸极其不畅,太阳穴突突地蹦着。
“不麻烦,许老师客气了,”游熠忍耐着说,“刚好一个朋友要用我私人飞机回来一趟,我就顺路过来了。”
哦。
原来游熠明明不想看见她、却还出现在这里,不仅是因为她爸的嘱托,还因为顺路,那她放心了。
不过,许清烛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就又贴心地说了一句:“游先生放心,以后我会让我爸妈少给您打电话,不会再麻烦您顺路来看我。”
游熠沉默。
他听出了她话语里多么不想见到他的意思,说得还真是委婉。
刮起了北风,不知是她的冷淡疏离,还是北风很冷,游熠感觉北风刺骨。
“许老师很贴心。”游熠气得微微磨牙。
许清烛点头:“还行,主要是游先生您日理万机的,太忙,太麻烦游先生您了。”
“……”
真是阴阳怪气的好手,游熠气得牙痒。
北风也吹得许清烛手里的装药的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响声,她低头看药,才瞧见真的有好多药,得有十盒,她抬起来把药递给他说:“对了游先生,我朋友已经叫人给我送药过来了,我就不收您送的这份药了。药太多,我又吃不下,该浪费了,麻烦游先生您退回去吧。还有麻烦游先生回去后,不要和我爸妈提我今天的事,也不要说药的事,免得他们担心。”
游熠太阳穴忽的又跳动起来,后半句没怎么听,只听到了前半句:“哪位朋友?”
许清烛看他似乎怀疑不信,有板有眼地慢声细语地说:“游先生,我没有骗您,是我一位搭档过的前辈哥哥叫人送来药的。送药的人叫袁龙,袁龙大哥是本地人,这一个多月来都很照顾我,不是我不想收药的托词。”
游熠从听到“一位搭档过的前辈哥哥”,到听到“这一个多月来都很照顾我”,才意识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在离婚申请的冷静期的一个月,到领完离婚证的这半个月,加起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在关心她。
是哪位搭档过的前辈哥哥,肖宇涟吗?
游熠忽然很烦躁,她曾经确实说过“领了离婚证后才能跟人家谈恋爱”的话。
所以,她刚从他身上收了一个多月的心,这么快就将这颗心投入到别人身上了吗?
游熠沉息,缓了这一刻的烦躁,轻道:“退不了,药你留着。还有我暂时不会回去,放心你爸妈不会知道。”
许清烛:“?”
暂时不会回去是什么意思?
“除了我爸妈让您过来看我,您在这个小县城还有生意要谈?您转农业了,要种大米?”
沭河县最有名的就是大米。
游熠:“……”
有的时候,游熠想,他真的会被许清烛的脑回路给气得喘不上来气。
游熠余光感觉到有人走近,看了一眼过去,见有路人拿出手机在拍这边,他回头看身后黑车,摆手,让车里的廖宇上去处理一下,不要让许清烛被拍了。
见廖宇下车,游熠对许清烛说:“口罩戴上,回去吧,不管谁送的药,回去先吃点助消化的药,让自己舒服点,回吧。”
说完,游熠对她扬了扬下巴,甩手,让她回去。
但游熠刚说完,一阵风吹来,吹开了许清烛太阳穴旁边的碎发,游熠凝眸,猛地两步走近她,抬手,拨开她太阳穴旁边的碎发:“又受伤了?”
这一刻,游熠突然就明白了她爸不许她在娱乐圈拍戏的心情,如何能不担心?
游熠盯着她太阳穴旁边的青紫气道:“火车上拍的追逐的戏就弄一身伤,现在这里又受伤,你们剧组都不做安全保护措施吗?!”
许清烛被游熠关心她和生气剧组的语气给意外到了,更加意外他居然知道她在拍火车上追逐戏受伤的事,她皱起了眉,抬手挥开他。
他还在关心她?
因为他三十岁了,遇事比她成熟,他根本没将她喜欢很多年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还是和之前一样把她当妹妹的心情关心她?是无意识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