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害怕下雨吗?”裴柠忍不住开口。
“谈不上怕吧。”温紫竹说,“就像花房一样,都会让他情绪不好。”
裴柠:“可是堰江入秋后雨很多,还有连日不见太阳的时候,傅沉延总不能…”
“所以我才说谈不上怕,这么多年,他也慢慢习惯了。”温紫竹轻声说,“但总归不喜欢。”
已经到了深秋,风从湖上迎面而来,带着湿润的凉意。
裴柠觉得自己应该被吹得很冷,但是皮肤以下,接近血管与肌肉的地方却在发烫。
“他,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温紫竹摇头:“对于不利于他形象的事,你不问,他永远也不会说;你问了,他可能也只会草草带过。”
裴柠觉得很有道理:“他就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想笑。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忽视了他那么久,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我也做了很多尝试,但有些东西迟到了,就是没办法再弥补了。”温紫竹摇着头笑了笑,“今晚就当是我在心里闷久了,想找个人说说,别有负担。”
“看得出来,沉延很喜欢你,伯母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陪着彼此。”
裴柠五味杂陈,一时没接话。
他以为离开傅沉延的房间,就已经远离滋滋乱响的气泡水了,没想到只是跌进另一瓶不同的口味,甚至比刚才更酸也更涩。
傅沉延表现出的喜欢是不是逢场作戏,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听了温紫竹的描述后,想象着孤独又沉默的少年时,那一瞬的心疼不是掩饰。
生平第一次纠结得发麻,裴柠手指都绞到了一起。
两人出来的时间不短,又坐了一会,温紫竹无意中碰到了裴柠的指尖,冰得吓人,她连忙站起身,催促裴柠也进屋。
往回走的路上,裴柠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唤了温紫竹一声。
“您和伯父…现在还维持之前的关系吗?”
温紫竹点头:“是。”
裴柠犹犹豫豫,道:“但吃饭的时候,看他好像还挺关注您的?”
温紫竹道:“年纪大了,公司权力交出去,事业上得不到满足,想起失败的婚姻,转头又来我这里寻求成就感了。”
她的话清醒、毫不留情,裴柠沉默了一瞬。
温紫竹却很平淡,像是在说什么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最后,她笑了下:“沉延不会的。对待感情,他们从根本上就不同,放心吧。”
傅竞山没再下来,客厅里只有傅沉延和傅昀泽,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这端一个那端,都是与对方绝不往来的架势。
温紫竹:“你爸爸那边…?”
傅沉延:“没什么事。”
他刚才很明确的告诉傅竞山,带裴柠回来是告知,不是询问。
他的伴侣只需要自己满意。
况且,从傅竞山的婚姻经历来看,他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傅沉延已经认定,温紫竹拍板赞同,傅竞山纵使有天大的意见,也只能憋回肚子里就此作罢。
“你们都聊了什么?”傅沉延反过来问。
当然不能说在聊缩小版的他,裴柠眼神乱飘:“没什么。”
“真的吗?”傅昀泽在一旁倚着抱枕,“你们刚才出去了超久诶!”
傅沉延视线飘过来,温紫竹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保密。”
“不是,你们这就开始了?国内叫什么来着,婆媳共同话题?”傅昀泽回忆前几天网上看到的词。
裴柠抬手,直接一个抱枕砸到他脸上,傅昀泽怪叫着躲开。
“今晚就留在这吧?”温紫竹问道。
傅沉延没答,而是直接看向裴柠。
裴柠看表,和温紫竹聊得太久,这个时间再回去是晚了些。
于是他道:“好。”
不就是同床共枕嘛,早已经不差这一次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两人来之前没有留宿的计划,裴柠没有睡衣,只能再次从傅沉延的衣柜里找一件。
傅沉延年少时期的衣柜明显更丰富,不只有颜色面料不同的西装衬衫,还有诸如卫衣冲锋外套一类的。但睡衣样式依旧很乏味,裴柠只挑了件宽松的棉质t恤。
单看不觉得什么,但今天触及到的傅沉延相关的东西太多,裴柠在脑海里那个清冷孤傲的少年身上,又添了一笔,轮廓越发清晰。
洗完澡以后,裴柠累得头脑发昏,出来径直仰面倒着床上。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响动,是傅沉延回来了。
他把冰镇过的果汁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眼床上的摆成“大”字型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