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感觉交握的地方似有电流,刺得他想要松手。然而晅曜又觉得,她从月山河身后探出的模样更令他的掌心感到刺痛,这让他握紧了黎丹姝的手,就是不放开,还嘴硬道:“我知道,但你这么弱,谁知道我松开你会不会又出事,还是握着安全。”
黎丹姝:“……”说实话,从出魔域到现在,我遇见过最大的危险就是你。
晅曜毕竟是晅曜。
黎丹姝看了他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少爷想握就握吧,反正她也不吃亏。
三人一路行至李萱先前找到的山谷,到了山谷,晅曜需得施咒寻踪,不得不放开了黎丹姝。
他放开前,倒是做戏做了全套,叮嘱了李萱好好看着黎丹姝。
李萱:“……”
李萱伸手去握住了黎丹姝的手,颔首说:“知道了,你去吧。”
晅曜闻言哽住。他颇为纠结地看着李萱握住黎丹姝的手,似乎是很想要李萱放开,然而他又找不到理由不许李萱这么做——若是说保护不用握着手,那他先前算什么?
晅曜闷闷转身,想要找个新的理由。
李萱见他去干活了,方才慢慢松开了黎丹姝的手。
黎丹姝正觉得他们这对师兄妹好笑,便忽听李萱说:“黎姑娘,晅曜很喜欢你。”
黎丹姝原本还在看他们俩的热闹,忽然听见李萱说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吓到自己。
她看了眼晅曜,要说她察觉不到晅曜对她的特别,也太过自欺欺人了。
晅曜喜欢她,黎丹姝当然知道。她正是仗着晅曜的喜欢,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只是——
黎丹姝看着晅曜,轻声说:“曜君他涉世未深,性格单纯,他应当是将我当做了朋友。”
对黎丹姝的判断,李萱不置可否。
她只是说:“琼山有很多人,但从没有人让他这么挂心过。包括大师兄。”
黎丹姝不明所以,她问:“……姑娘是在责怪我太弱小了吗?”
李萱摇了摇头。她只是突然想,琼山这么多人,为什么都没人能像黎丹姝一样牵动着晅曜的注意呢?
黎丹姝比起他们来,既没有长久的陪伴过他,也没有参与过他的成长。
比起他们,黎丹姝刚出现时,甚至都牵不起晅曜的“同情”。
黎丹姝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是因为她会对晅曜发脾气?可琼山谁没有被晅曜气得发过脾气。摘星真人被他气得外出云游至今不归,也不见晅曜挂心过他的师父。
李萱凝视着黎丹姝,想要找到她身上与众人都不一样的地方,却遗憾地什么也找不到。
黎丹姝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难不成晅曜修的是无情道,动情则伤?”她紧张起来:“难不成我与他做朋友,会害得他出事吗?”
李萱闻言不由失笑,晅曜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出事,琼山崩了他未必都会受伤。
黎丹姝的担心实在是——
李萱忽而顿住。
她好像明白黎丹姝特殊在哪儿了。
在琼山,李萱生气会叫他“石头”,琼山五子也总为他的“石心”发愁。
可晅曜毕竟不是石头,他只是从未生出过、或者说,从没有人陪他真正地体验过喜怒哀乐。
摘星真人说,苍竹涵是入世再出世,他的苍生道有情而无私,是大尚。晅曜则截然相反,他出世再入世,他纵使以“多情”入道,走的也不过是自行自纵的路子,因无情而无私。
在诸神陨落的今日,整座琼山、乃至上清天全界,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出世再入世,人生而有欲、有情,于□□中寻道,又舍□□求大成。所以苍竹涵能教他成人、教他行路,却教不了他“喜怒哀乐”,琼山五子都教不了他。可他们又因种种缘故,盼着他自悟。
晅曜对此感到厌烦,然而扪心自问时,他却也是想要得到的。
正如引风真人所说,他欲成人,方成人。他追逐人与万物最大的不同,他注定渴求“□□”。
晅曜诞生二十五载,无时无刻不对世间好奇。
只是他走过二十五载,也没能感受到引风所说的那些。
因为没有人真的将他当做过“人”。
他们都在祈求着他早日成“人”,却没有人把他放在同类的角度看待过。
只有黎丹姝,她一无所知,又胆大无比。
在她的眼中,晅曜就只是晅曜。或许他有些任性、自傲又不讲道理,但那都是晅曜,是“普通人”晅曜。
他任性自傲,那就同他生气;他善良温和,那就待他和善;遇见有趣的,就与他分享快乐;碰见可怕的事,也要告诉他惶恐。
什么欲求,什么情理——谁会和“人”谈这些。陪他嬉笑怒骂就好了。
黎丹姝有些急了,她说:“没人告诉我他修无情道啊?他自己也没这么说过啊,李姑娘,我——”
“没有的事,他健康的很。”李萱真切笑了,她安抚黎丹姝,同时发自内心地说,“我只是想向你道谢。”
“谢谢你,将他当做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