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丹姝看着多少有些不忍,但这点不忍并不妨碍她办事。
黎丹姝拉着晅曜坐在了桌边,同他语重心长道:“曜君,咱们在李萱的灵府里也已经待了不少时日了,再拖下去,对李萱和我们其实都不是好事。”
晅曜想说他没事,不过想想黎丹姝的破烂身体,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黎丹姝见他认同,便继续道:“所以兰华的事情咱们必须着紧。我今日碰上她与她聊了两句,她竟然还没有将曜君您十足的放在心上,您是不是该再努力一下啊?”
晅曜可烦兰华了。
他从前没有见过兰华,只是知道她是个倒霉蛋对她有点同情心,如今见到了兰华,又被黎丹姝按着脑袋和她待一块,只觉得满心厌烦。
晅曜说:“她笨的要命,我懒得理她。”
黎丹姝一听这话差点心梗,她没忍耐住提了声音说:“她都这么笨了,你都骗不到她的心,你是不是更笨!”
晅曜骤然被她一吼,整个人呆在了原地,随后便委屈起来:“她要像你我也不至于那么烦她啊,这能怪我吗,这只能怪她!”
黎丹姝再一次被少爷的自我中心气倒。
她这会儿也没兴趣慢慢哄着教了,她干脆和晅曜摊平了谈。
黎丹姝说:“曜君,你要别人喜欢你,就不能指望别人配合你,一味要求他人忍耐牺牲只会惹人厌烦。你不喜欢兰华,所以你不在意她的心情,你只觉得她烦人,可是曜君,若是有天你有喜欢的人了呢,你也要你喜欢的人事事配合你,直到她厌烦透顶吗?”
晅曜哑然。
好半晌,他反驳说:“我又没有喜欢的人,你的假设不成立!”
黎丹姝:“……”
黎丹姝真是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做出指望晅曜的事情来,她见晅曜不肯配合,心也倦极了。
她点了点头,说:“行,既然如此,我便不拜托曜君您来做了,我来吧。”
黎丹姝心想,要让一个女人爱上她不太容易,可要让一个女人喜欢上她,视她为生死之交,倒没那么难。若是兰华不能因为爱情陷入两难,因为友情陷入两难,也并非不可。
黎丹姝终于再次顿悟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她和气地同晅曜告辞,再没高声同晅曜说一句话。
晅曜慌了。
他叫了黎丹姝一声,黎丹姝却半点没理他,径自走了。
晅曜不免觉得委屈,他心想:他都没有生气黎丹姝要他去哄骗兰华,她凭什么生气他烦兰华这件事。
他还不能讨厌人了吗?
第二日兰华来给晅曜送药时,便瞧见晅曜以昨天的样貌在桌边坐了一夜。
兰华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温声问:“晅曜师弟,你昨天又没有休息吗?”
晅曜懒懒抬睫,他原本连回答都不想回答,却不知为何想到了黎丹姝生气的模样,到底“嗯”了一声。
兰华见他这样便想要笑。
她将药端给了晅曜,同时说:“红珠师妹和我说你喜欢我,师弟你喜欢我?”
晅曜本想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但他又想了想黎丹姝,继续憋了个“嗯”。
兰华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
她坐在了晅曜的对面,托着下巴问他:“晅曜师弟,你知道什么是喜爱吗?”
晅曜理所当然答:“喜爱不就是喜爱,有什么要知道的。”
兰华耐心说:“喜爱是需要知道的,师弟,你瞧见我的时候,会觉得高兴吗?”
——那自然不会。
晅曜瞧见兰华,就像是在看给李萱治病的药引,你对药引能有多少情感呢?
不过晅曜又想想黎丹姝,还是说了谎,他说“会”。
兰华不拆穿他的谎言,她继续说:“喜爱一个人是有很多具体表现的。比如说,你的情绪很容易跟着她走,又比如说,你瞧见她便觉得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晅曜微微怔住。
兰华说:“喜爱一个人,便会想要时时刻刻地见她,更想要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见到她开心会开心,见到她伤心会难受。你会想要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想要自己在她的眼中时刻都是最好的样子,也会想要自己成为她最重要的。”
“师弟,你夜间总是闷气难眠,你是为了谁在生气,每夜在站窗前又是想要看到谁呢?”
兰华不打扰晅曜,她慢慢站了起来,神色揶揄:“不管怎么说,毒火兽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在游方镇无拘无束地游玩两日,我听说今晚游方镇就有灯节,师弟要寻我一起吗?”
晅曜本能拒绝说:“我还是——”
兰华点了点头,她毫不意外,甚至笑道:“我会约大家一起去,师弟若是伤好,不妨一起来。”
兰华走了。
徒留下茫然的晅曜。
喜欢这种感情,引风在教他七情六欲的时候,说了就不知多少遍。
人有喜、怒、哀、惧、爱、恶七情,眼、耳 、鼻、舌、身、意六欲,所以人心有七窍,存三魂七魄。人寻道,便是在这七窍与三魂七魄中寻一道心。
道可助人远离这七情六欲,至无欲之境,与天地同归。
“不过细数我界数千年,便从没有人当真能达无欲之境,便是昔年诸神皆在,也仍是为了欲求而将这天地都撕成了三份。足可见所谓无欲,并非人境能至。晅曜,你生而石心,不通□□,我本以为这是你身本为道的缘故,可现今看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