晅曜听得恼怒异常,他想骂这些弟子是瞎了吗,不瞎大约也聋了,听不见两人是以“师兄妹”互相称呼,更看不见苍竹涵为了避嫌,连对方起居都是在委托李萱照顾啊!
晅曜从来都是想做就做的人,当下便冲进演武坪,指着那些弟子的脑袋各个骂“放屁”。
弟子被他说的恹恹,胆子大的却还要驳一句:“晅曜师弟,你说我们在扯谎,您倒是说说我们哪儿说错了啊。大师兄是不是背她过了三池,她是不是当年就引得大师兄不顾门规前去相救——即便大师兄为人端正无私心,你也不能说黎门的那位没想过吧?”
那弟子以为抓住了重点,颇为自得。却不想晅曜听了这句,更是勃然大怒。
琼山第一剑在演武坪,当着众多修行弟子面,口不择言道:“你们知道什么,她喜欢的是我,我拿剑指着她她都喜欢我!”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演武坪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瞧着晅曜。
晅曜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红霞自脸颊爬满了脑袋,他连脖子都红了,也顾不上再和这些弟子争论留言,转头便落荒而逃。直将演武坪那句——“大新闻,是三角恋啊!”给抛去了脑后。
可能是受流言影响,晅曜不自觉地就走向了黎丹姝休息的小屋子。
对于目睹对方跳了三池,因为心中怀着些许试探,而选择了束手旁观,瞧着对方痛苦的事情,晅曜心中有愧。他为了弥补这一点,好好的将黎丹姝的储物袋保护好了,还专门下了结界防止她以外的人碰。
可晅曜觉得这并不够。
苍竹涵背起的黎丹姝就像秋末的枯叶,甚至不需用力,稍许强风便能让她叶片破碎。
也是在瞧见对方的黑发如同水草般黏在面颊上,苍白无力到气若游丝,晅曜方才明白为何苍竹涵一定要黎丹姝上琼山。
她如今太弱小了。
神魂破碎金丹缺无不是他想得那样,她表现的精神奕奕,并不能代表她的生命也如此旺盛。
苍竹涵叫他不要自责,他作为琼山弟子,也只是做了应做的选择。但晅曜却觉得自己选择错了。明明他答应过黎丹姝,不会让她入三池的,可他还是目睹对方跳下去了。
李萱责怪他不守诺言。
他确实是个失信者,忘记了李萱的礼物,还辜负了别人。
晅曜重新去给李萱买回了礼物,他也给黎丹姝买了许多东西。回琼山的路上,他瞧见黎丹姝盯着珠宝铺子了,所以他这回直接买了许多塞进盒子里,打算当做稍许的补偿。
当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做人还是要对得起良心。
晅曜捧着礼物,又忐忑又期待地进了门。
因为太紧张了,他忘了敲门。
于是当晅曜进门,漂亮的眼睛对上了黎丹姝的那一刻——
晅曜悲愤出声:“黎丹姝,你还说你不是魔修!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黎丹姝闻言:“……”
抱着黎丹姝脖子的小骨头人:“卡卡卡卡哒哒哒哒!”
晅曜瞧起来气疯了,黎丹姝连忙一把把骨肉人塞进了被子里蒙住,转头对晅曜一本正经道:“你看错了,没有什么魔物,那只是我的小宠物。”
晅曜气结:“谁家的宠物是骨头!”
黎丹姝理直气壮:“我的就是骨头。”说完这一句,意识到晅曜这次并没有立刻拔剑,黎丹姝抓紧解释说:“曜君,这真是我的宠物。我流落凡间的时候捡到的。你也知道,石无月有残部,这可能是被他抛下的、某个和我一样无用的可怜小东西吧。”
这么说着,黎丹姝还又把被子掀开,将小骨头人抱了起来举在眼前:“您看,它身上有魔气吗?半点没有吧!可见他和我是一样的,都是小可怜。”
黎丹姝声音哀怨极了,她又未伤愈,就这么倚在床边幽幽盯着晅曜,直让晅曜原就有些愧疚的良心越发钝痛不安。
晅曜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麻烦!”
黎丹姝连声嗯嗯,极为柔顺。
晅曜见了更生气了,他赌气道:“大麻烦!”
黎丹姝:“啊对对对。”
晅曜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懊恼道:“你对什么,你有没有脑子,我没夸你!”
黎丹姝微微笑了笑,说:“曜君说什么都对,我色令智昏。”
晅曜、晅曜说不出话,他放下手中的盒子摔门而出,出去前还不忘红着耳朵警告黎丹姝:“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看见,我肯定把它砍了!”
黎丹姝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算是了解晅曜的性格,这人嘴巴上叫的凶,只要没立刻拔剑,那都是嘴巴上叫叫,就像红珠总叨念着要给她颜色看看一样,一听就可以过,完全不用理会。
黎丹姝目送晅曜逃走,顺道教育骨头人:“瞧见了,琼山派可怕的很,以后你自己也要学着躲躲。”
骨头人望着她,又咔咔两句。
黎丹姝听得颇为无语,说:“什么叫你能一个打一百个,小孩子家家,不要总爱说大话。听我的没错。”
黎丹姝教育完了骨头人,去捡了晅曜留在这儿的盒子。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珠宝。
珠宝可与简朴的琼山并不相搭。
黎丹姝从满盒的金银玉器中捻出一枚普通的宝石戒指,正是晅曜在琼山脚下买过的那枚,也不知是晅曜不小心漏在了这盒子里还是怎么回事,混在这一堆熠熠生辉的珠宝里,显得有些突兀。
黎丹姝看了看那枚戒指。
她将它戴上了自己的手指。
造型简单的红宝石戒指套在她玉雕般的指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竟比满盒珠辉还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