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登基大典和大婚封后越来越近, 两人都被繁琐事务缠上了身。
身为新帝的嬴风自是不必说,为了安心给顾今月养胎,他上到朝政下到后宫的事务都一手包揽。
顾今月作为大婚另一个主角, 有些事情嬴风实在无法代劳,比如量身制作婚服。
也不知道她的肚子怎么涨的,一天一个样,许多衣服没过两天就要重做,凤袍更是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还有大婚的各种事宜须得叫顾今月拿主意, 弄得她苦不堪言。
冯若宁听闻后毛遂自荐, 在得到嬴风首肯后入了东宫。
顾今月再次见到冯若宁时发现她的打扮有很大变化, 头上眼花缭乱的珠钗步摇统统不见踪影, 只简单用一只木簪挽了头发, 妆容也变得淡了许多。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 冯若宁用手碰上木簪, 笑道:“皇上说入东宫不得佩戴尖锐之物, 想必是害怕皇后娘娘伤着, 这份贴心实在难得。”
她眼神在自己脖子上逡巡, 右侧那道伤口早已愈合, 用了宫廷秘药后只还剩下一层浅浅的粉红,用粉稍微遮一遮便很难看出来。
可顾今月就是觉得她在看哪里, 审视的目光刺得她那道伤口发麻。
侧了下身躲开她凌厉的目光,淡淡道:“大婚一事要麻烦靖王妃了。”
冯若宁笑着应下。
她到底经历过皇室大婚, 有她在顾今月省了不少事, 也渐渐由着她来指挥,自己落个清闲。
偶尔两人还会坐下闲聊, 当然嬴风的人时刻守在周围, 从不允许两人单独相处。
顾今月能明显感觉到她藏不住的敌意。这也难怪, 一个女子面对自己夫君曾经的未婚妻心里难免会有些在意,人之常情,她不想与冯若宁接触也有这个原因。
起初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忍着难受接近自己,还为封后大典殚精竭力。直到有一天她递眼色给自己,叫她想办法引开守在两人身边的宫婢。
顾今月不明所以,冯若宁偷偷比划了个“三”的手势,她让双儿找了个借口支开内殿诸人。
冯若宁赶紧偷偷塞给她一包药粉,言明这是嬴岚准备的迷药。
帝后大婚那日让顾今月找机会下到合卺酒里,迷晕嬴风后他已经安排好人送顾今月离宫。
“我走了,那我祖父,还有双儿怎么办?”嬴风必定会迁怒他人,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她最亲密的人。
顾今月明白她是嬴岚派来的后对她升起一点同情,言明自己绝不会破坏二人的感情,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顾老首辅桃李满天下,德行高尚,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轻易动他。至于您的婢女,我建议您先将她送出宫去,可以回老首辅身边,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她。”冯若宁自然而然地侍奉她穿上新改的吉服,垂眸敛目轻声道:“您只需要迷倒皇上,太初宫那边靖王已经安排好人接应您了。”
顾今月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进衣袖里。
冯若宁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记得千万不要被皇上发现,这是您唯一的机会。”
顾今月微微颔首。
“妾身明日起就要准备前往江南的行李,恐怕不能再来叨扰皇后娘娘,”冯若宁余光注意到被支走的宮婢陆陆续续回到内殿,笑着开口:“您大婚的贺礼我与靖王一早就备下了,您看惯了奇珍异宝可不要嫌弃我们的东西。”
顾今月挤出一抹笑容,淡淡道:“费心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各自露出一抹深意,又自然地错开。
冯若宁本次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地告辞。
等她走后,顾今月扶着双儿缓缓走出内殿。院子里放着两口大理石鱼缸,原本里面种了睡莲,现在早已枯萎,只剩下几只红色的小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听见动静赶紧钻进石头缝里躲着不出来。
顾今月站在院子里喂了一下午鱼,锦鲤见吃的东西一个个钻出水面,张大嘴巴浮在水面上吨吨吨地往里塞,最后有几个吃的太撑翻了肚皮。
“喂多了,”顾今月表情很淡,“捞出来埋了,看着怪难受的。”
双儿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晚上两人用完膳坐在临床榻子上,嬴风难得露出一点疲态,抱怨最近事情太多,都没能跟顾今月好好说会儿话。
他拉过顾今月的双手放在身前,笑着道歉:“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不过等过了大婚就好。”
顾今月微微低头,垂眸盯着两人相握的双手,红唇嗫嚅半天也没应他的话。
嬴风好脾气地把玩了半天软嫩的柔荑,揉捏够了放开顾今月起身准备沐浴更衣。甫一下榻,他的衣袖被轻轻扯住。
嬴风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望着一直沉默的顾今月。
他转身回来站在她跟前轻声问:“怎么了,有事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为你做主。”
顾今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头直视嬴风那双关切的黑眸,神色严肃地一字一句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赫然是早上冯若宁给她的那包药粉。
嬴风没有看桌子上的东西,幽幽黑瞳盯着她的脸,目光十分锐利:“这是什么?”
她不急不缓地将冯若宁和嬴岚的计划悉数告诉嬴风,没有一丝隐瞒。
嬴风听完后笑了,抬手握住顾今月的下颌,指腹亲昵地摩挲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你不想逃吗?”
“不想逃,”她语气坦诚,大大方方直视嬴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我虽算不上聪颖,但也不是愚钝之人,”顾今月在顿了顿,“你与嬴岚本就立场相对,冯若宁身为他的正妻自是与他一条心,如今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冯若宁绝不是来帮她逃走的,而是要将她置于死地。先不说婚礼当日众目睽睽,她根本没机会下药迷晕嬴风,就说这药来历不明,她不敢乱用。
别的她不知道,但太和与太初两宫均在嬴风控制下,他们如何能安插得进人手?
如此拙劣的手段,又怎么会是嬴岚想出来的。
冯家将嫡女嫁给嬴岚,绝不是只图一个靖王妃的位置。嬴岚或许没有争权夺利的心,可保不住被别用用心之人利用。
她是很想离开嬴风,可她从未想过置他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