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的温轻雪抱起书桌上的课本,倏地站直身子:“我这就去当面和他说清楚。”
欧阳芳拽住温轻雪,强行让她坐下:“行了,还是我去吧。”
邱怡申请出战:“我陪欧阳一起去。”
张宛昕亦然:“还有我!”
招呼着同伴,欧阳芳拎着包,抓着平安果往外走,忍不住又叮嘱温轻雪:“下午的课你也别过去了,那个老师很好说话,我给你交张病假条,你早点回家,我总觉得那小子不好打发,说不定还会去教室堵你……”
温轻雪递给她们一个感激的眼神。
友谊的巨轮轰隆隆驶离港湾,她心力交瘁地瘫坐在椅子里,直到收到了欧阳芳发来的“ok”表情包,才重新走到阳台往宿舍楼下瞅望:原来的位置,已经没有尹良彬的身影了。
她松了口气,一低头,却看见尹良彬发来了消息:你的室友说你身体不舒服,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再度拉响警报。
面对那些毫无交集的追求者,温大小姐或许可以直接开怼,可面对曾经确实帮助过自己且没有逾越行为的旧识,她便没办法变得尖锐、刻薄起来了。
斟酌再三,她还是决定委婉提醒。
温轻雪:不用了,如果有需要,我老公会送我去医院的。
对面默了几秒钟,不依不饶地又来求证:他真的是你的老公?
温轻雪:这还有假的?
尹良彬:主要是,我听说你老公他……
温轻雪:是个老头?
尹良彬:嗯。
温轻雪深吸一口气,含沙射影敲下一行字:你也说是“听说”的呀,听说的话能有准数吗?那我还听说你是被帝都美院勒令退学的呢,你觉得我要相信吗?
言下之意,我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也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
打蛇打七寸--这招多少有点效果。
尹良彬没再回复,算是给彼此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
温轻雪打车回到檀香名郡时,商执还没有从公司回来。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玩了一会儿手机,她想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一行字敲出来又删掉,敲出来,又删掉,总担心自己会打扰到对方--印象中,商执的工作虽不算忙,但商家的生意涉猎广泛,需要他做决策的地方很多,一旦忙起来就不能分心。
她只能自己找点事做。
好在,苏阿姨很快将一只包装严实的礼盒送了上来:是表哥寄来的礼服裙。
温轻雪记得自己选了条月白色的改良旗袍,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既是参加商屹凯的寿宴,那选新中式礼服裙肯定不会出错,后来听商执说就在家里办,又更加笃定了押对了宝。
礼服裙的实物远比照片更令人心动。
虽是恬淡的月白色旗袍,但细节处处彰显别致,特别是那条重工流苏披肩,恰到好处地诠释出了什么叫做“人间富贵花”。
温轻雪暗忖,怪不得那些女明星明争暗抢都想要一条表哥亲自设计的礼服裙,相较于国外奢侈品牌某些说不清是美是丑的高定礼服,祁温贤的设计理念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要你好看,要你在红毯和颁奖礼上艳压群芳。
换上新裙子,温大小姐的坏心情登时一扫而光。
她的身材清瘦却并不干瘪,被裁剪修身的旗袍一衬,显得玲珑有致。
温轻雪摸了摸披肩领口正中间的位置,心念着,正好可以搭配商执送的那枚雪花胸针……
她后来有问过商执,胸针是哪里弄来的。
商执坦言是请了珠宝设计师专程为她设计的,设计过程他也有参与,至于是什么时候请了设计师、什么时候开始参与,他却不肯多透露了。
总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
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做很多、很多对她好的事。
想到这里,温轻雪面上忍不住浮出笑意,又在衣帽间的珠宝柜前驻足,纠结着该戴哪几样首饰来搭配这身衣服。
正对镜欣赏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商执举着手机径直走进衣帽间,嘴里还在和下属谈论工作上的事:“……我已经说过了不看好那个项目,为什么还要继续跟进?怎么,我说话是不好使了吗?还是说,这个项目能给你带来好处?听懂我的话了吗,听懂了,就自己收拾好东西滚远点,不要让我把你这几年吃‘返点’的证据甩出来!”
话语间隐隐带着怒意,好似下一秒就要爆发。
或许,已经爆发了。
看见温轻雪--看见盛装的温轻雪后,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略微放柔语气,板着脸和对方掰扯了几句,这才匆匆挂断电话。
目光重新落到小姑娘脸上,商执一边解领带,一边询问:“吓到你了?”
神态语气皆似寻常。
温轻雪摇摇头:“没有。”
事实上,是有一点儿的。
她没想到商执也会这么强势、这么咄咄逼人,她甚至以为,那个男人聊起工作来都是云淡风轻的,一盘棋,一壶茶,顶多和项舟行那样的老熟人呛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