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早就去找秦夫人聊天了,孟淮安环顾一周,见周围只有程令宜和林稚,都是自己人,于是放下心来,“那日我回家,听见兄长和阿娘聊天,说什么‘多谢母亲成全’,这还不能说明我要有嫂子了吗?”
正在喝水的林稚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程令宜一本正经:“既然如此,说明你可能真的要有嫂子了——当初我兄长要和阿嫂成亲时,也是和母亲这么说的。”
孟淮安点点头,“就是还不知我这位未来嫂子究竟是谁。”
“那日我旁敲侧击问过,兄长只说我认识对方,并没有告诉我是谁。”他叹了口气,“好想知道我的阿嫂到底是谁啊。”
一旁偷听的林稚默默心道:“好像是我。”
见孟淮安如此郁闷,程令宜好兄弟般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孟小郎君。”林稚忍不住插口:“孟琼舟什么时候来?”
“阿兄说散了朝会就来……”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雪仍在下着,孟琼舟收了伞,轻轻抖落上面的雪花,随手搁在了门外。
程令宜一向都有点怵他同窗这位性格冷淡的哥哥,打了声招呼就去找自家阿姊玩了。
程砚清与孟琼舟虽素来不睦,但毕竟对方来参加他的成亲礼,到底是和他客套了几句。
林稚在一旁看着。许是来参加婚礼的缘故,孟琼舟今日换了一身明紫氅衣,比从前一贯墨黑深衣鲜亮不少。
他看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孟少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感受到他的目光,孟琼舟回望过来:“林小郎君。”
“孟郎君今日这身衣服真好看。”林稚扬起一个笑脸。
孟琼舟温声道:“小郎君喜欢便好。”
一旁正在吃糕的孟淮安差点把糕吓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稚也有点不好意思,去孟淮安相反方向的柜子上拿喜糖吃了。
这时的喜糖大部分都是四色喜糖,分冰糖、冬瓜糖、橘糖和龙眼四种,热热闹闹摆了一盘,象征四季分明、甜甜蜜蜜。
林稚拿了几块橘糖慢慢吃着。
上辈子他参加过不少亲戚朋友的婚礼,这辈子却是头一回,一边吃糖一边打量起脚下这间“婚房”。
程府地大,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灯笼挂满天窗,门框上贴着充满喜气祝福的喜联,喜联上方挂着算盘——据说是象征夫妻婚后日子精打细算,越过越好。
再说吃的,除了喜糖,还有满碟的蒸糕、红枣、桂圆、瓜子——这是给大人吃的,给小孩子们的则有炒米、豆子和小果子。
总体来说,和现代的婚礼没什么太大差别,也没有闹洞房这种闹心的环节,林稚觉得身心舒畅。
抬眼一看,孟琼舟正和一男子说话,看对方头顶乌纱的模样,应该也是个官员。
孟琼舟大部分时候只淡淡听着,偶尔颔首说几个字,看口型似乎是“正是”、“如此便好”。
林稚忍不住笑了笑——这么闷的一个人!
和他说话的时候倒是不怎么闷。
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橘子糖,林稚笑得更开心了。再抬眼时,猝不及防和孟琼舟对上视线。
他一点不慌,扬了扬手里的橘子糖,那意思是:待会儿分给你糖吃。
孟琼舟似乎是看懂了,冲他轻轻一笑,片刻和那乌纱帽结束对话,走到他旁边,“小郎君要让我吃糖?”
林稚振振有词:“筵席一会儿才开始,郎君先吃些糖垫垫肚子。”
此刻正好是午食饭点,听孟淮安说孟琼舟一下朝便赶了过来,肯定没吃饭。
孟琼舟接过他手中橙红橙红的橘子糖,柔声道:“多谢小郎君惦念。”
林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握着橘子糖的那只手上不小心沾了些砂糖,下一刻又被主人轻轻拂去。
林稚四处瞟了瞟,此时此刻没什么人——就算有人,大部分也都在贺新郎新娘新喜,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牵一下手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慢慢凑近孟琼舟拿着橘子糖的那只手……
就在这时,司礼突然大声喊道:“吉时到,筵席开——”
此话一出,饿了已久的人们纷纷向大堂涌来。
居然在这个时候吃饭!
林稚只好闷闷不乐地放下了手。
因着只是宾客,不是内外亲戚,他被分到了较边缘的一桌,桌上除了那西街的谢二娘,全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林稚心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吃席嘛,稀里哗啦开吃就行。
他冲对面的谢二娘点头一笑,找了处空位坐下来,还没把屁股底下的软垫捂热乎,便瞧见一抹紫色衣角闯入自己的视线。
孟琼舟在他身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