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森林只剩风声,日光从枝叶间隙洒落,照亮空中的尘土。
姜翎坐在地上背靠树干,夏且歌则枕在她腿上,安静地沉睡。
忽然地,轻微的动静传入耳畔,姜翎倏然睁开双眼,低头一看,夏且歌已然醒来,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且歌,你感觉怎么样?”她连忙俯身询问。
夏且歌怔了须臾,一手撑地直起身,手掌抵住额头,说:“我没事。”
缓了片刻,她从芥子袋里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两粒送入嘴中。
她放下手,环顾四周才发现其余人并不在场,便问道:“他们人呢?”
姜翎把金铃递到她面前,说:“殷三两算出了血玉咒的大致方位,他们正在打探情况。”
夏且歌咳了两声,抬手把铃铛推到她面前,说:“这个铃铛你先留着,我怕我还会再失控。”
姜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铃铛收好,忧心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可能有吧。”夏且歌平静地说,“不过目前,我还没找到。”
澄澈的阳光泼洒在她的白发上,仿佛雪地映晴光,姜翎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长发,说:“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夏且歌笑了笑,仰头望向苍穹,苍白的脸镀上柔和的金光:“其实我从前,一直不相信宿命之说。可见得多了,才明白原来一切真的早已注定。”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心甘情愿地接受。”
顿了顿,她忽然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想去寻找所谓的‘意义’吗?”
姜翎说:“你找到了吗?”
“我放弃了。”夏且歌笑着说,“没有意义的,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也不需要什么意义,我只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喜欢救人,那就贯彻到底好了。”
“寿命、运气、财富……或者其他任何东西。”她淡淡地说,“我没有的,总得让别人得到吧。”
姜翎听完,只是按住她的肩膀,无言以对。
远处的丛林传来响动,几道人影掠过,莫齐轩率先大步走来,见到她们没事才放慢脚步。
姜翎扶着夏且歌起身,问:“怎么样了?”
莫齐轩说:“没找到血玉咒的位置,但恰好遇到了张公子的弟弟。”
话音刚落,张秀秀就和胞弟走了过来,两人的面容果然有几分相似。
“鄙人张南星,多谢各位道友替鄙人照顾兄长。”
说话的少年一身白衣,浅笑细语,书卷气很浓,不似修士,倒像个凡间书生,看上去温温柔柔没什么杀伤力。
“阁下客气了。”姜翎说。
“夏医师,你的伤怎么样了?”张秀秀关切地询问。
夏且歌虚弱地摆手:“没有大碍。”
“夏医师是个好人。”张秀秀扭头笑吟吟地说,“我打伤了她,还抢走了她的宝物,她竟然还能不计前嫌救我。”
姜翎一愣,对这人的印象瞬间下降不少。
可张南星闻言,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说:“夏医师真是医者仁心。”
夏且歌说:“我是医师,救人不论身份,这是我的原则。如果每救一个人都要分清好坏,我想我是没这个能力的。”
张秀秀叹息道:“像你这样,岂不是会很危险?”
“或许吧。”夏且歌说,“我的确遇到过很多想杀了我,或者差点杀了我的人。”
“可那又怎样?”
她说得风轻云淡,琉璃似的眼眸,透出一种近乎漠然的豁达。
“人固有一死,何须在意。”
张秀秀微微地笑了。
这一瞬间,姜翎忽然明白,莫齐轩所说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她的内心同样升起一股强烈的异样感,在触及张秀秀冷冽的琥珀色双眸时,这种感觉更是达到顶峰。
眼前这个人,就像……
一个没有感情,却冲你微笑的人偶。
“大恩不言谢,待到出了这秘境,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报答几位。”张秀秀拱手道,“既然南星已经找到我,那就我们就先不打扰大家,告辞。”
几人纷纷拱手:“后会有期。”
等两人走了很远,姜翎才收回目光,问道:“且歌,你在给张公子疗伤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且歌不解,但还是诚实回答:“没有,一切正常。”
莫齐轩在一旁道:“人都走了就算了,要么是他真的没问题,要么是他的强大远超我们的层级。”
总而言之,不是他们该深入了解的事。
“我们该走了!”殷三两在前面喊,“我算出准确的位置了!”
姜翎抬头,只见殷三两和谢温韦他们围成一圈,所有人的灵力汇聚起来,半空的花纹波动,浮现出奇怪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