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快开门!听得到我说话吗?快点把门打开!眠眠,快把门打开!”
简安眠感觉自己的脸上糊满了粉尘,根本不敢睁眼睛,也没办法说话,只能努力在黑暗中伸出两只手,在门上摸索,好半天才抖着手打开了门,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他的身体安安稳稳地落进了一具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紧接着,他的大脑一片天旋地转。
他被男人抱了起来,拥进了怀中。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边是男人心急如焚的声音——
“眠眠坚持住!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
与此同时,某间包厢。
韩总倒地不起后,韩焉然当即哭哭啼啼地上前想要搀扶自己的爸爸,却被韩总无情地挥开了双手。
韩总到底在最后一刻撑住了,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直接晕过去。
他只手捂住紧缩刺疼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撑在地上,望着自己女儿的赤红眼珠里充斥着难以置信和恍惚的神色,剧烈喘息的胸膛仿佛一只破败的风箱般发出呼哧呼哧的杂音。
“是……是你把胡光伟带进来的?”
“嗯,是……是我。”韩焉然眼看自己的爸爸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心疼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但还是忍不住颤声劝说。
“可是爸爸!光伟哥他跟我说了,他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已经道过歉了,可是简安眠就是怎么也不愿意放过他们,胡叔叔他们一家现在真的好可怜,我不能见死不救的,光伟哥他过来求我,让我想办法把他带进来,他说他会亲自找简安眠再度认真道歉的,只要简安眠能够放过他们一家,他做什么都愿意……”
虽然韩焉然没有说清楚,但韩总也差不多猜出来了。
外面只知道他们韩氏得罪了宴家,确不清楚具体过程,甚至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因为他们韩氏和胡氏太亲密,所以宴家迁怒了。
他那位老朋友自然也不知道,一切灾祸的起因,都是他这个愚不可及的女儿。
所以韩焉然只要随便说个理由,就能轻轻松松地找他的老朋友要两个入场名额。
韩焉然还在梨花带雨地哭着:“爸爸您别怪光伟哥,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光伟哥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我的,我和光伟哥从前关系那么亲密,现在他遇难了,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是因为他信任我啊,我……我又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步入绝路呢?”
韩总沉默许久,忽然用一双空洞而绝望的眼睛望向韩焉然,嘴唇颤了颤,哑着嗓子轻若浮云般地问:“你,要拯救你的光伟哥,那谁来救救我呢?”
韩焉然在地上后退两步,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爸……爸爸?”
“你,要散播爱心,要将自己的一切无私地奉献给所有你觉得可怜的人,那么谁来救救我们韩家呢?”
韩总收回目光,举着脖子,两只空白的眼珠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喃喃低语道:“本来我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本来我们韩家,已经没事了,结果啊,结果……”
韩总忽然猛地一扭过头,目光炯炯地瞪着韩焉然,两只血红的眼珠被滚烫的血液充盈得鼓凸胀大,五官狰狞得好像恐怖的怪兽,声调尖锐而高昂地喊道:
“你!韩焉然!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可真是我们韩家的宝贝啊!韩焉然!你就是咱们韩家最珍贵的宝贝疙瘩啊!”
他惊呼喊叫着,忽然再次仰起脑袋,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肯定是我们韩家上辈子欠你韩焉然的,所以就算我们韩家这辈子予你锦衣玉食,予你万千宠爱,你还是要报复我们韩家,你要毁了我们韩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爸……爸爸?”韩焉然一脸惊恐地疯狂咽着唾沫,颤抖地咬了咬嘴唇,最终对父亲的关心还是打败了内心的恐惧,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爸爸的手臂,哭天喊地地说,“爸爸您别吓我啊,爸爸您怎么了?爸爸?爸爸?”
韩总泪流满面地望着自己面前眼里充满了对自己浓浓关爱的女儿,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如同彻底妥协一般,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女儿的脸,绝望而悲怆地摇头道:
“不……不是你的错,子不教,父之过,都怪我没有教育好你,都怪我们韩家,太溺爱你了,只知道给你吃喝,没教你长脑子,最后终究还是害人害己,害了我们所有人。”
韩总收回颤抖的手,一边抬着脑袋,脸上空洞的望着天花板,一边如同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砰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在女儿凄惨的哭喊声中,绝望而无力地低喃道:
“完了啊,全完了……韩家,胡家,还有我可怜的老朋友,全部都完了啊……”
老朋友啊,是他对不起你啊。
是他该死,他该下地狱啊。
如果有来生,他做牛做马,都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
简安眠是被身上蚀骨般的痒意给闹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传来迟钝的刺痛感,应该是打过吊针了,身上的皮肤也黏糊糊的,好像是擦了药。
宴执陌就坐在病床旁边,看到他醒过来,立刻跑出去喊长孙永。
没一会儿,万能的医生朋友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给他做了一番基础检查,确定他身体数值一切正常,就嘱咐了宴执陌几句,然后便安静地离开了病房,将空间交给了男人和少年两个人。
宴执陌连忙捧起小朋友苍白无力的小手,满怀关切地问道:“眠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安眠一对上男人心疼关怀的目光,原本还能忍受的痒意,顿时连一秒钟都受不住了。
他如同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当即小嘴儿一撇,眉头一皱,一颗颗圆滚滚的眼泪珠子就开始在红彤彤的眼眶里打转了:“宴先生,我的身上好痒啊,好难受,呜……”
不过对于男人来说,小朋友也确实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这可是他小心呵护在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平时牵个手,都怕不小心用力把人给捏疼了,结果现在居然被胡光伟害成这样,他没有当场把胡光伟碎尸万段,都是因为他急着送小朋友去医院。
“乖宝宝,忍一下,好不好?宴先生刚刚帮你涂过药了,过两天就好了,不要紧,很快就会没事的,”宴执陌从桌边端起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把简安眠扶坐起来,揽着小朋友纤细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边将保温杯的瓶盖递到了小朋友的嘴边,“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简安眠现在已经彻底习惯了男人的投喂,这会儿便自然地张开嘴,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