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叶了解一些,老国公除了徐国公和徐月嘉两个儿子外,还有一位女儿,与徐国公是一对龙凤胎,只可惜年幼夭折, 未能长大成人。
陆氏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所以只可能是......
温叶目光询向陆氏。
陆氏颔首:“你想的没错, 她就是宣儿的亲生母亲。”
“不幸夭折只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景容他们的姑姑是在一场灯会上意外走失。”陆氏当时年幼,这些事还是她嫁过来好几年后,才渐渐知晓全貌。
“父亲母亲当年暗中苦寻了两年,然未果,为了景容姑姑的声誉,没办法只能对外宣称景容的姑姑已染病夭折。”陆氏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本想着若将来找回,就以徐家旁支的身份过继到父亲和母亲名下,只可惜世事无常,他们没能等到。”
温叶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后来呢?”
陆氏叹道:“后来,母亲日益思念,以致身子每况愈下,可就在景容姑姑走丢的第二个月,母亲被诊出有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母亲只好强忍悲意,可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孩子早产了。”
“这个孩子就是二弟,二弟出生后,虽身子有些孱弱,但并不严重,倒是母亲,身子愈来愈虚。”
“母亲坚持了几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这些都是陆氏嫁进国公府后,徐国公陆续与她说的。
陆氏其实只见过老国公夫人一面,还是在二十年前。
记忆早已模糊了,她只依稀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们大哥说,他和景容姑姑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明则明月,一听就是一对兄妹。”陆氏感慨万分,“若不是二弟当年被贬去梧州,宣儿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受苦。”
“梧州?”温叶突然想起,徐月嘉好像就是在梧州结识的许柏礼。
陆氏:“具体情况我只知七八,涉及到当地的一起谋杀案,宣儿生父牵涉其中,前县令昏庸贪财收了富商的银子,在二弟上任之前,使了暗手,让宣儿父亲病逝牢中。”
“在二弟上任之后,景容姑姑前去府衙为夫伸冤。”
说到这儿,陆氏停顿了片刻,“她和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二弟当场便心生了疑,于是一边查宣儿父亲的案子,一边顺着景容姑姑提供的背景,往回摸查,最终确定她就是。”
“原来景容姑姑当初是被南边来的人贩子悄悄掳走,一直养在他们的老巢,一座大院子里,里面几乎都是十岁下的幼童,有男有女,据说每日都会有青楼妓馆或富商前来挑选,挑剩下的一般就卖给下九流地方的牙人,景容姑姑在那座院子里被养到十二岁,出落得水灵,很快被一名富商看中。
为了不被卖给富商,景容姑姑一直表现得都很顺从,在被富商看中后,那些人对她的看管就没像往常那般严格,景容姑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逃出生天。”
“后来为了不被那些人抓回去,景容姑姑找了个机会,进了官宦人家做丫鬟,攒了几年银钱,再改名换姓赎身出来,再之后就认识了宣儿的生父。”
“那座院子直至二弟查到前都还一直在。”
“一家人能团聚本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二弟在寻到景容姑姑时,她已经怀有身孕近四个月,且怀相极其不好,又历经丧夫之痛,身子孱弱无比,孩子来得根本不是时候。”
温叶听到这儿,几乎清楚了事实真相的十之八九。
“大夫说,在胎儿还小时用药流掉,大人还能活,若非要强撑,必然难产,到时候不仅孩子,连大人都不一定能保住。”
陆氏道:“结果你也能想得到,景容姑姑坚持要保孩子,才有了宣儿。”
她看向温叶,“原本我是想将宣儿记在我和你们大哥名下,是二弟坚持,再加上云芩那孩子命也实在苦,如果不是她以身试药赚取银子,景容姑姑也保不住宣儿,在征求她的意见后,二弟就娶了她,让她做宣儿的母亲。
正好父亲曾经有名旧将也姓齐,明面上她就是那位旧部的女儿。”
陆氏最后道:“云芩当年入府后,因为试药的缘故身子一直不好,勉强坚持了几个月,还是走了。”
话罢后,她又对温叶说,“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不要因为宣儿身世的原因心生过多怜悯进而牺牲你自己。”
“舅父也是父,可他与你却无半分血缘,大嫂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陆氏说得语重心长。
她虽疼惜宣儿,但还没糊涂。
温叶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
如果徐玉宣不是徐月嘉的亲生儿子,那他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同意不要孩子?
在没与徐月嘉论清楚前,温叶留有余地道:“嫂嫂,我需要回去缓一缓。”
陆氏本想着召她前来问清子嗣的事,根本没料到自己会说漏嘴,也罢,她道:“你回去再与二弟好好商量,宣儿的事,我和你们大哥,都依你们的想法。”
温叶颔首,而后带着一肚子的秘密回到西院。
温叶回来时,徐玉宣正在院子用火化雪,玩得很高兴。
他穿得厚实,又有纪嬷嬷忍冬荷香她们陪同,看到温叶回来,也没要跟上来的意思。
徐月嘉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脚步声近前,他抬起头,见温叶眉目间萦绕一丝愁绪,顷刻了然道:“大嫂都与你说了?”
温叶讶异:“你怎知晓?”
徐月嘉闻言道:“猜的。”
温叶坐近,眸光透着认真:“所以,宣儿真不是你亲生儿子?”
徐月嘉望向窗外那一团移动的身影道:“他本应唤我一声舅父。”
温叶也望过去,道:“那当初为什么又选择让他喊郎君父亲呢?”
徐月嘉顿息后,平声解释:“绵延子嗣于我来说,并不是多紧要的事,这般选择多是为堵外人之口。”
温叶顿住,道:“郎君此言倒是新奇。”
她好像遇到了个怪胎。
徐月嘉却言:“世人追求各不相同,我并不是其中唯一。”
温叶瞅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儿,又道:“那郎君后来为何又要再娶?”
徐月嘉:“......因为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