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姚牧羊都无从知道,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全部力气和氧气,闭着眼睛也感到阳光刺目,天地倒转,干脆卸了力任人予取予求。
池遂宁察觉到她忽然的顺从,找回了片刻的理智,停下了动作。
他用拇指擦去她唇上的血迹,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不太对劲。
“姚牧羊?”
她费力地抬起头,觉得有千斤重,目光盯着他艳红的嘴唇,却怎么也对不了焦,于是闭了眼,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低到听不清的声音唤他:“池遂宁,我难受。”
说完这句话,她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姚牧羊!”“牧羊!”“囡囡!”
几个人轮番叫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高,在她耳中却只是忽远忽近的杂音。一直紧攥的右手松开来,金属指环掉在水泥地上,脆响被叫喊声淹没。
池遂宁把她横抱起,穿过人群往外走,许澍急忙跟上前,他一个眼风扫过:“打120。”
许澍赶紧顿住脚步打电话,三个数字按了几次才按对。
身边传来毫不留情的嘲笑:“真不中用,怪不得她看不上你,我已经打过了。”
他抬眼看向身旁抱着手的女“大学生”,才察觉到她声音姿态都太过成熟:“你是谁?”
赵小山不屑回答他的问题,自言自语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怀个孕怎么这么娇气?我当年蹦迪烤串骑摩托车,照样一点事没有。”
许澍大惊失色:“她怀孕了?她已经结婚了?跟谁?”
赵小山用下巴指了指池遂宁的背影,摇头叹气:“你不仅不中用,脑子也不怎么好。”
池遂宁抱着姚牧羊,脚步越来越快,发觉她比一个月前又瘦了一些。
她平日总是用戏谑的姿态面对一切困难,好像什么都能用一个玩笑轻松化解,此刻却脆弱得几乎要在他手臂中折断。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一遍遍唤她的名字,让她不要睡,告诉她睡着就输了。
冲进校医院,他把姚牧羊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因此让她多受颠簸。
医生很快下了结论:“应该是低血糖。”
他拔开一瓶葡萄糖注射液,让池遂宁扶住她直接口服。
姚牧羊恍惚之中,感到自己靠在了一棵坚实的忍冬树上,有人捏住她的脸颊,命令她“张嘴”。
她脑中一下子闪回刚才遭受的侵略,吓得紧紧抿住唇,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听话,甜的。”
她才不信,但脸颊吃痛,身上虚得无力反抗,不得不张了嘴。
没想到甜是真的甜,甜得剌嗓子。
和意识一起清醒的,是刚才的记忆。
实话说,姚牧羊不是很想醒,可葡萄糖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她急需一杯清水冲淡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边思索假装失忆的可行性,一边柔弱发声:“水……”
她试图坐直些,与池遂宁拉开些距离,可是身上太虚,他稍一用力,就把她固定在了怀中。
医生把水递到池遂宁手里,嘴里不停念叨:“小姑娘,是不是没吃早饭?孕早期食欲不好很正常,但一定要按时吃饭,今天幸亏你老公在身边,要是一个人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聒噪得恰到好处。
“我吃了。”她就着池遂宁的手喝了半杯水,口齿清楚了不少。
“吃了什么?”
“拿铁。”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低因的。”
校医沾染了老师的气质,谆谆教诲道:“做了妈妈就要负责任,咖啡能叫早饭吗?你不吃孩子还要吃呢,这位帅哥,你赶紧带她去建档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正好救护车停在了门口,两个医护人员抬了担架下来。
姚牧羊从窗户看见,一脸抗拒:“我自己能去医院,别坐那个了吧,太丢脸了。”
池遂宁捏了她手腕一把:“你还知道丢脸。”
姚牧羊想到之前更丢脸的事,很想再晕过去一次。
但池遂宁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把她抱起来,朝门外走去。
“你干嘛?”
“还是你想坐担架?”
话音刚落,怀中人就老实了。
姚牧羊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不仅能坐上劳斯莱斯,还能坐上救护车,准确地说,是躺。
没了校医的打岔,她直勾勾看着车顶,觉得浑身不自在——想问的问题太多,可她一个都不敢问。
她想问池遂宁为什么吻她——如果那算个吻的话。
她想问池遂宁是听见了什么才这样生气——是因为她搞砸了他的毕业演讲,还是因为他的助理和名义上的妻子有过一段情?
她想问池遂宁为什么在戒指里刻上她和许澍初次相遇的日期——那也是他们二人差点儿相遇的日期。
她想问池遂宁到底怎么看待自己——合约妻子,一夜情对象,孩子的母亲,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