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有一事想求皇玛法应允。”弘晖起身,清澈的目光注视着康熙。
“说来听听。”
“孙儿想随阿玛一道去山东。”弘晖一字一句的说道。
若此时康熙面前是弘晖的叔伯们,话音一落康熙一句“逆子”便出来了,但此时康熙面前的是弘晖,康熙下意识的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弘晖,皇玛法不能同意。”
看着弘晖坚定的眼色,康熙叹了一口气,朝着弘晖招了招手,言语间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耐心。
“皇玛法不让你去,是担心你。山东的暴雪到今天都下了二十二日了,路都走不通,你阿玛这次去是任务艰巨,顾不上你,你要是冻坏了或者出什么事了,你让皇玛法怎么办?”康熙掏心窝子的说道。
“皇玛法,孙儿不怕。”弘晖缓缓的说道,语气里是连康熙都忍不住为之侧目的坚定。
“去年,皇玛法给孙儿讲《孟子》,孙儿到现在都记得皇玛法最喜欢的那句话。”弘晖蹲了下来仰着脸看着康熙,眼里一片孺慕,“虽千万人吾往矣。”
“皇玛法教给孙儿的每样东西孙儿都记得,孙儿想去做些什么,大雪封城,孙儿可以拿着铁锹同阿玛一道铲雪,可以给灾民们熬粥,皇玛法,您答应孙儿吧。”
康熙拍了拍弘晖的肩膀,拉着弘晖慢慢的站起起来,朝着养心殿门口走去。
殿外的雪虽然还在飘,但势头减少了一些。
“朕也喜欢这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康熙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年,“你阿玛也舍得让你去?”
“我阿玛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现在满心思都在山东呢。”弘晖笑着说道,也引来了康熙的大笑,是了,弘晖与老四如出一辙的性子。
“朕可以答应,但你也要答应朕一个要求。”康熙缓缓的说道。
“无论发生何事,你不能有任何的差池。若你出了事情,朕会直接将你阿玛撸成光头阿哥。”康熙定定的说道。
“多谢皇玛法。”少年惊喜的嗓音响起,随即轻呼一口气,眉宇间皆是少年意气。
......
而与此同时的宜筠也并未闲着,正在火急火燎的为胤禛和弘晖的出行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
四贝勒府,正院。
“福晋,能匀出来的粮食都装好了,主子爷出发就能一并带上。”谷荷气喘吁吁的说道。
“冬衣带齐全了吗?”宜筠问道。
“带齐全了,一人带了好几套一副,大格格做的护膝也都带上了。”
而宜筠的眉头依旧紧锁,“虽说皇上下令让百官们都匀出余粮,但估计能筹措的还是不够。”
“对了,从明天开始,咱们京外的铺子每日施x粥一个时辰,记得熬的浓稠些,这样既能帮助些灾民,又能将铺子的名声打出来些。”宜筠细细的思量着每一步棋的下法,京内的铺子还是不能妄动,省得招了某些人的眼。
“天寒墨砚容易结冰,染墨斋里的炭火一定要足。”
“是,福晋。”谷荷一样一样的记下,丝毫不敢有任何的遗漏。
“庄子上的情况如何了?”
“一切都好,炭和冬衣都充足。”
......
四贝勒府为着山东的暴雪一事上上下下的打点着,而和郡王府且为着胤礽得来的好差事而兴奋。
和郡王府,正院。
瓜尔佳氏挺着七个多月的孕肚靠在床边,看向胤礽的目光里柔情似水,“幸好爷拿这未出世的小阿哥当了借口,才得了这样的好差事。”
“这个孩子简直是爷的福星。”胤礽也洋洋得意的说道。
“爷这次的差事得了京中的便利,如此皇阿玛也不会再说爷与朝臣来往过密了。”瓜尔佳氏正柔柔的说道,谁知胤礽却脸色一变,“你养好胎就是,女子是不得妄议朝政的。”
说罢又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留下瓜尔佳氏呆呆的坐在床上,那份柔和还僵在脸上......
......
傍晚,四贝勒府,一家子人聚在正院用晚膳。
“情况紧急,明日去将百官家里筹措出来的余粮收一收,后日就启程。”胤禛开口说道。
“带多少人去?”宜筠随即问道。
“路上铲雪、铺土都是耗人力的差事,皇阿玛从军营里拨出来了五百将士随我一道去。”胤禛缓缓回道,“人多了的话吃的穿的都是问题,粮食不多,天气又冷,五百个人已经是极限了。”
“阿玛,明日我随您一道去收粮吧。”弘晖也开口说道。
“也好,你跟上的话,这一趟下来你大抵就能真的明白一句话了。”胤禛眼神有些晦涩,看着弘晖疑惑的眼神,又轻声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多备了一些冻疮膏,到时候分给将士们每个人都带在身上,还有将士们的衣服也要提前穿厚一些,连着下这么久的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呢?”宜筠眉宇间也尽是忧心。
“我这几日睡着的时候都觉得山东的百姓都在哭嚎,几次从睡梦里惊醒,眼前一片白皑皑的。”胤禛苦笑道,恨不得下一秒人就到达山东,亲手把粮食送到百姓手里。
前世雍正帝爱民如子,累死在桌案前的那份执着由此可见一斑。
......
次日,胤禛和弘晖挨家挨户的收粮,不同于前世胤禛面无表情的收债得罪不少人,这次有弘晖跟上,纵然胤禛不善言辞,然加上弘晖的能言善语,也让宜筠放心不少。
只是这一趟,真的让弘晖认识到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