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吗?阿娘。”
母亲红了眼:“算阿娘求你,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也让你阿兄活过来罢。”
青珩没有拒绝的权利。
药效发作,魂魄被硬生生一点一点的抽离体内,她痛的蜷缩在地上,冷汗与眼泪一同落下,黏住颊边碎发。
她用尽了全力对那个貌美妇人伸出手:
“阿娘……”
母亲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剩下的那个青年嗤笑一声,脚底碾过她指尖踱步出去,漫不经心道:
“要怪就怪你那个师妹,得罪谁不好,竟敢得罪我。”
“不过你娘还真是好骗,我只是稍微撒了个小谎,说能用你的命复活你阿兄,她便催着要我杀了你,谁能知道,你阿兄就算活过来了,也只是个痴傻的怪物呢。”
“你最好快些死,我等着拿你魂魄炼丹,赶着七日后丹成的吉时。”
长夜漫漫,殿中只剩她一人。
她呕出一口猩红的血,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小声叫着:
“祁妙……”
一个小宫女从殿外冲进来,“殿下!”
她想要扶起青珩,可手刚一放上去,青珩便开始剧烈颤抖,血迹很快濡湿了半身素衣。
她不敢动了,只哭道:“殿下,你怎么了?!”
实在是太痛了。
青珩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连同神智也开始昏沉,只是浑浑噩噩的,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祁妙的名字。
“祁妙,祁……妙……”
小宫女哭着问:“殿下,你说的那是谁?是害你的人吗?”
她用力摇头,蓦地,纤细手指攥紧小宫女的衣袖,艰难出声,“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
“回凌云去。”
青珩怔怔望着殿中华丽的穹顶,恍惚间,看见了连绵青山,与月光下少年带笑的脸庞。
她眼眶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回……蜀州城去。”
“那里还有人在等我。”
“还有人在等着我啊……”
可她回不去了。
她的尸体被母亲下令扔到乱葬岗,后来几近周折,最终埋在了冷宫的一个小角落。
这里常年晒不到太阳,阴暗,潮湿,冰冷,只有一颗枯树并几丛苔藓。
她将长眠于此。
……
风又起,落叶萧萧。
祁妙慢慢睁开眼。
冷宫还是那个冷宫,小师姐,还是那个小师姐。
她一寸寸收回手,对着青珩的尸身默然。
小宫女交给她一方小小的木匣,神色悲戚:“太后娘娘下令毁去公主所有的遗物,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祁妙机械的伸手接过,慢慢打开。
里面东西不多。
一个崭新的储物袋,一张灵矿地契,一封简短的信。
祁妙展开信纸。
【姜国有全天下最好吃的糖葫芦,我从不骗人。】
她顿了顿,拿起那个储物袋,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用白瓷瓮装了满满当当的山楂果,红艳艳的,似血。
藏得太久,里面太过温暖,果子表面的糖浆已经有些微微化了,可依然是娇艳欲滴的。
祁妙捻了一颗,终于想起那一日,她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时,在凌云宗吵闹的食堂里,青珩曾骄傲的对她说——
“我们姜国的糖葫芦,才是世间最好吃的。”
她低头咬了一口,倏地落下泪来。
“你没骗我,的确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