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忸怩半天挤出来三个字:“偶尔会。”
梁净词又问她梦见几次, 梦见什么。她只肯说大概,他强盗掠夺一般, 要听详尽的内容。
说不上来, 他就用力,带着欺负人的坏意, 在夜阑静处,卸下正人君子的外衣,才显现出眼中那一点为她激发出的侵略性。
掀起眼皮看天花板上月色的浮影。
他莫名又觉得,是不是姜迎灯梦见他了。
可是梦见他什么呢?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那么多的事, 有哪一部分是可供她回忆的。
梁净词觉得很空, 心里空,身体也空。
他满身湿漉漉的, 想着再去冲个澡,但身子太重,久久无法动弹。
就抱着后脑躺在枕上,想她话里的话。
姜迎灯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叫装不认识。
怎么说呢?像小学同桌两个人吵架似的。划条三八线,你别过来,我也不过去。
梁净词惶惶,从没让人评价过讨厌。他的迫切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很难说不是带着私心靠近,但现实给他一个冰冷的答案:死灰复燃,异想天开。
那会是四五点钟,梁净词没再睡,在窗前看夜色渐明,坐到天亮。
梁远儒在家,老爷车就停在园子里。他是头一个起床的,伴着鸟语花香悠悠拉起了二胡。
“爷爷,早。”
梁净词平平地打了声招呼,外套搁在臂弯中,径直要走向自己的车。
“上班儿去呢?”二胡声停了,梁远儒回头望过来。
他说是。
看谱用的老花镜被往下勾了勾,梁远儒挑起皱纹密密的眼瞧他:“顾爷爷他孙女订婚,你怎么没去?”
梁净词顿了步子,看他,就站在那儿问:“顾家订婚,我有什么参与的必要?”
“有什么必要?”梁远儒为人谈吐还算温和,没那么夹枪带棍,但这声问里明显有着质疑的意思,音量拔高,“你说你jsg,好好的惹什么顾家,就那点过节,这么久了还过不去?你们小辈闹得难看,我们做家长的面子能过得去?”
“过节谈不上,我从没这么想。”
是他护犊子护得太厉害,见不得迎灯受伤害。
“我这么做,不过想尽可能保全些什么,但我可能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与其说解释给爷爷听,不如说是姗姗来迟的懊悔。梁净词视线虚虚地望他,若有所思。
“你有本事,你有什么本事?”
老爷子一个局外人,听得懂他这碎碎念才怪,只觉得他很幼稚地笑了下。
梁净词岔开话题,淡声说:“只当是我没礼貌,不会拂了您的面子。顾家那儿真有什么枝节,我去处理。”
他说着,解了车锁。
身后,梁远儒又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在说:“你说的保全,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当年梁净词谈恋爱的事,他没藏着掖着,因而家里人都知晓一二。
他没回头,也不应声。
梁远儒又问:“她从你爸那儿拿了什么?”
这话再度将梁净词的脚步绊住。
“我爸?”
“你爸当时给了她什么?”换一个问法,同样的问题。
梁净词不解地站在那里看向他。
他蹙着眉,“他真去找过迎灯?”
梁远儒不再追问:“我听说现在这些小姑娘啊,都没那么好对付,动辄狮子大开口要个几套房,跟那庄婷似的,后来我去查守行的流水,那一阵倒是没支出太多,我就一直纳闷儿呢,她究竟是要了点什么。要是查得到还好说,一点痕迹不留,才是真隐患,万一哪天再爆出来就麻烦了,问他他净说没有。梁守行这人办点事吧,我是真愁。”
梁远儒啧啧说着。
梁净词脸色变苍白,愕然立着不动。
梁远儒说:“对了,过一阵子我去溯溪拍上回那个纪录片,你看我把头剃了怎么样,一半儿白的,要不要染黑显精神些?”
梁净词茫然听着他无关紧要的后话,过好久,才平平应一声:“都行。”
他上了车,又坐了好一会儿。
在回忆——
那天迎灯在顾家出事,他慌忙就赶去医院,没给家里人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