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卧室门的一刻,她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开口的是一个女人,声线轻细又温柔,在和他打招呼,可能还领了个孩子,男孩吵闹,声音大得压过女人,在一高一低交错杂乱的声音里,姜迎灯听见梁净词沉声说了句;“有女孩儿在。”
这几个字,应该是在婉拒什么。
女人又说:“安安给你买了礼物。”
男孩说:“哥哥,这是给你买的。太阳花的种子。”
梁净词的声音仍旧很淡很沉:“放门口吧,多谢。”
女人问:“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改天一起吃个饭?”
“随意。”
他连表现反感都无比灵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用随意搪塞,用体面拉开距离。
随着门被阖上。
姜迎灯走出去,她第一时间看向放在玄关的花的种子。
又看一眼还穿着睡衣的梁净词,问:“你有弟弟呀?”
梁净词才注意到身后人,回眸望她,说:“我爸爸的情人的孩子。”
“……”姜迎灯猝不及防愣在那里。
他轻哂一声:“算弟弟吗?”
她窘迫摇头:“我不知道。”
梁净词望着姜迎灯,笑深了些:“早。”
“……嗯,早。”
元旦过完,到考试周。
再接下来,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寒假了。
姜迎灯在读书这件事上还算用心,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聪明的头脑,纯属是苦读派,因此平日学习比常人更为用功,从不拖拉,于是室友们挑灯夜战时,她还能有空闲时间可以补眠。
不过姜迎灯很看重考试的成绩,求的不只是过关,成绩会影响到绩点,而从周暮辞口中得知,绩点又会影响许多。
比如转专业的资格,比如出国交换的学费、比如保研等等。
又或许如他所说,将来在某些不知道的地方就起了作用。
姜迎灯行事谨慎,也比谁都懂得未雨绸缪。
考完试,第二天就在去jsg机场的车上看到了成绩。
整体分数看起来差强人意。只不过东方文学这门课给分过低,导致她的名次直接掉了两个,专业第五。
姜迎灯头疼地拧拧眉心。
不容乐观。
而后她接到裴纹的电话,问她到了哪里。
姜迎灯说:“准备登机了。”
辗转一天,终于回到江都。
姜迎灯吃上裴纹做的饭菜,旁边小宝又长高不少,兴致勃勃问她上大学好不好玩,姜迎灯笑着,一五一十地答。
窗外落雨,淅淅沥沥。姜迎灯从百叶窗的罅隙间看被淋透的芭蕉,笑容变涩了一些。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新闻,等小宝谈天说地聊倦了,迎灯转而看向婶婶,问严肃的事:“我有点想转专业,转到新传,你觉得好不好。”
裴纹说:“转专业干嘛?课太多,学得吃力?”
“不是,”姜迎灯摇头,“我也是在犹豫,我觉得新传会不会更适合我一些。我担心的是,我爸爸这个情况会影响到我做老师的政审,如果不当老师,也考不了编制,中文这个专业前景并不太好。”
裴纹说:“可以去私立学校,查得应该没那么严。”
姜迎灯说:“万一不行呢,我还是不想铤而走险。”
裴纹想了想:“那去新传学什么?当记者?”
姜迎灯:“现在新媒体,互联网,这些行业还是挺赚钱的,我想试一试,不过……”想到成绩,她又沮丧地塌下肩膀说,“绩点也不是很高,估计也难转。”
裴纹说:“迎迎,你别总是背负着这些想法去读书,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你这么优秀,总有好的去处。”
姜迎灯听得哽咽一瞬,她百感交集地点了点头。
裴纹握住她的手。
小宝伏在沙发上,呆呆看她们。
“对了,前两天朱琪来了,”裴纹又说,“她去南大老家属区取点东西,来找我拿钥匙。”
姜迎灯知道学校的房子一直是裴纹在负责保管,姜家人从那边搬出去后,这些年一直是向外出租的。她浅浅应一声:“嗯。”
裴纹问:“她嫁了个台湾人?”
“对,说出国定居,也没有说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