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平阳比庆王还要长几岁,听到婢女通报,说夫妻二人来了,屋里的妇人们起身离去。
见到外头的二人,皆躬身致礼。
崔文熙略微颔首。
进入厢房,双方相互致礼后,各自入坐。
平阳看向崔文熙,笑盈盈道:“许久都没同四皇婶唠唠了,今日难得清闲,一定要喝两杯才过瘾。”
崔文熙也笑道:“往日平阳闭门不出,怎么忽然想着办春日宴了?”
平阳:“日子过得厌烦了。”
两个女郎以前走得近,许久没见面,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
赵承延没兴趣听她们谈论京中时下流行的胭脂和螺黛,坐了一会儿就到外头去了。
妇人家到底有点小八卦,待他走后,平阳暗搓搓问:“我听外头传得风言风语,说你二人在闹和离,可当真?”
崔文熙倒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有这回事。”
平阳做了个请茶的手势,微微蹙眉道:“何故就容不下了呢?”
崔文熙端起蟹壳青瓷碗,直言不讳道:“二女共侍一夫,我忍不了。”
平阳:“……”
她默默地抿唇,没有答话。
像她们这种身份的人,自然忍受不了自己的夫君纳妾,这是娘家给予的优势,也是最后的体面。
只是遗憾,崔文熙运气差了点。
按说她是国公府嫡长女,也不该落得二女共侍一夫的结局。
只是,谁让她是高嫁呢?
崔文熙似乎并未把这事放到心上,说道:“许驸马都病逝三年多了,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罢,平阳何苦为难自己?”
平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到这会儿还忘不了他。”
崔文熙抿了口茶,自嘲道:“伉俪情深的不长久,我这貌合神离的还不知得拉扯到什么时候呢。”
“这话说的,往日四皇叔待你也算忠贞了。”
“就是因为他待我好,哄得我跟做梦似的,到头来却是一枕槐安。”
“子嗣终究是难题,也怨不得他。”
“我知道。”
“那你还忍不下?”
“我怨他先斩后奏。”又道,“去年入秋时他离的京,今年开春回来,这才小半年,刨去在路上耽搁的时日,那女郎就怀着身孕回京了。你仔细想想,他去魏州的那些日到底都在干什么?”
“……”
“咱们都是女郎,平日里私房话也说得不少,你四皇叔已经变了,变心就是变心,哪有那么多理由和借口?”
这话令平阳沉默,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郎,要不然两人不会凑一起唠嗑。
两人各自沉默,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阳才开口问:“四皇叔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会允你和离?”
崔文熙:“他自然是不允的,不会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平阳默了默,“当年你二人的婚嫁可羡煞了不少女郎,这会儿又闹起了和离,只怕市井茶余饭后的谈资总少不了这茬了。”
崔文熙摆烂道:“管他呢,只要能离开庆王府,那些流言蜚语都不是事儿。”
平阳不禁被她盲目乐观的态度逗笑了,有时候她无比羡慕她的心态,仿佛任何事情都看得开。
若说许驸马的病故是一场打击,那与庆王分道扬镳才叫怨憎。
一生一死,好歹两人的感情有始有终,至少不曾被辜负。
半道儿上走散了才不是滋味,从两情相悦到两看相厌,这中间的挣扎,必定是酸楚无奈的。
“你还真是想得开,我若是你,不知得闹腾成什么样子。”
崔文熙:“闹一场又如何?除了让他人看了笑话外,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平阳无奈道:“你没有生育,确实理亏。”
崔文熙:“所以我自请下堂,他却不允,打定主意要把我困死在庆王府,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挣脱不了的。”
两人就和离一事在厢房里唠着,正打得热络,东宫的马车已经行到了平阳府门口。
众人得知是太子驾临,纷纷行跪拜礼。
待马车挺稳后,内侍放好杌凳,卫公公打起车帘,搀扶赵玥下马车。
那骄矜的少年郎伸手搭到卫公公的手臂上,从车帘后探出头来。
他穿了一袭月白色团花纹圆领窄袖袍衫,腰束玉带,脚蹬六合靴,手里握着一把金楠纸扇,通身都是娇生惯养的贵气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