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想活,她们在末世中挣扎,她们无力又坚强,从缝隙中祈求一抹微光。
老莫、郑礼梅、赵染、夫人、沈教授......
宁瓷眼前划过许多许多人的面孔,她不知道业主们的名字,但记得她们每次回到小区,顺利通过闸机后露出的安心笑容。
大家把这里当作港湾,当作巢穴。
宁瓷心里微微抽动了一下,心脏像是裂开一道细细的口子。
“翻来覆去地录各种遗言,是老莫独特的个人乐趣。”郑礼梅的声音犹在耳畔,“她一遇到植物人就会鬼哭狼嚎地发求救讯号,手表里录过一百多条遗言。”
导弹降临的那一瞬间,老莫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吗,她这次录上遗言了吗,她该向谁发送求救讯号呢。
宁瓷的手表上没有一条信息。
“姥姥的和你拼了。”老莫笨拙地扑向植物人,长刀的轨迹里处处破绽。
她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呢,是在想一定要保护好小区,还是在担心自己没有还完的贷款。
老莫一直录遗言,是因为她有亲人吗。她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宁瓷从未见过,只知道老莫的抚恤金会打到她的账户上。
“你的命很值钱,别人的命也不廉价。”
“等你知道理智和怯懦的区别再说吧。”
当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宁瓷脑子里很乱,郑礼梅只是想活下去啊,她想学刀,为什么不教她呢?
宁瓷的脊背瘫下去,教了又有什么用呢,也活不下来的。
她想守护的小区,她最快乐的时光,和她本人一起消失了。
郑礼梅这样一个人,她愿意为守护小区而献出生命,但此刻。
她的死亡,似乎并没有意义。
“那你会保护我吗?”
“我一个人还是很害怕。”
“你不幸牺牲的话我会尽力为你收尸的。”
有什么记忆被打开了,宁瓷想起麻醉后无法抬手的恐惧,还有仪器外的交谈。
“麻醉吗?这得加钱。”
“感染源查出来之前,她就活活痛死了。”
“确定用最好的药剂吗?但这个很贵。”
宁瓷一直知道赵染在自己面前是不一样的,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熟知末世的生存法则。
她抓住每一个讨好宁瓷的机会,她的房车永远停在宁瓷一分钟内能赶到的地方。
可惜这次不一样,她开着赵染的车出门了,今天是休息日。
社区之光,人民挚友。
宁瓷苦笑了一下,就算她在小区,结局恐怕也无法改变。
粉色的爱心默默切换回哑光的黑色,飞车在离地半米的高度悬停,宁瓷从车上跳下来。
“节哀。”警卫员看了看车牌,对宁瓷说。
“节哀?”宁瓷的眼睛隐藏在墨镜之后,她冷冷地说,“节哀有什么用。”
“悲痛,只会影响人的判断。”宁瓷手里的匕首黑暗无光。
刺客的匕首向来如此,她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死神,暗夜无声,只为收割生命。
匕首在警卫员惊恐的注视里慢慢染上橘红色。
刺客的匕首是漆黑的,隐藏锋芒。
复仇者的匕首是燃烧的,带着愤怒。
“打乱我平静生活的人,都得死。”宁瓷最后看一眼第四小区的废墟,驾车离开。
宁瓷曾在面试的时候为自己制定了任务和目标。
当一个保安是她曾经的任务,好好生活是她的目标。
“赵染,你垫付的医药费我恐怕没有办法还你。”宁瓷对着空着的副驾驶位说,“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有一个新的任务,这笔医药费就算你给我的酬金。”
“我杀人要收费,很贵。”
“因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好好生活的目标不变,但宁瓷为自己增加了一个支线任务,杀掉凶手。
宁瓷在心底冷静地思考。
第四小区,有什么值得人动手的地方。
a区的业主朝不保夕,她们或许能引来仇恨,但不至于让整个小区陷入危机。
b区的科研人员......她们最近获得了一些新的进展,很有可能招来有心人的窥视。如果他们是想获得这项技术,不应该选择这么暴力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