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骄阳似火,怀人待在屋檐下伸着舌头,和主人们一起看着空荡荡的楼梯。
几分钟后,小珍珠抱着栏杆滑下来,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妈妈好懒,竟然睡到现在也不肯起来。”
“说了不用等她,”喻蓝江把最后几口梨啃完,洗手准备上桌,“我们先吃。”
喻妈瞪了儿子一眼,而阿古达木有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togal,下午带同同去医院吧。”
“没关系的,羽羽说嘴唇很红就是上火了,妈妈嘴唇很红,应该是上火了,”小珍珠爬上桌子,一脸大人样,“不用管她,爷爷奶奶先开饭吧。”
喻妈点点头,表示理解:“同同平时吃得太素了,不习惯我们这边的饭菜。”
阿古达木也点头,拿起筷子:“她们汉人小姑娘嘛……”
“……”
喻蓝江沉默了一下。
那好像是我咬的。
宁昭同晚上八点才下楼,喻妈一见:“同同饿不饿?吃点什么不?”
“不用了阿姨,”宁昭同笑,“我今天断食。”
“断食?”喻妈不太明白,看向后面跟下来的喻蓝江,“不吃东西怎么行……”
“甭管她,她饿习惯了,”喻蓝江应了一声,又告诉宁昭同,“过玄在群里找你,问你有没有空打个电话。”
“看见了,我正准备给她打,”宁昭同对喻妈示意了一下,“您早点休息,辛苦一天了。”
喻蓝江知道新疆那事儿跟过玄有点关系,但先前没问,现在听完也没听出个什么东西来。
宁昭同挂掉电话,出了几分钟的神,突然问:“我要是准备结婚,你打算怎么办?”
喻蓝江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你结婚结呗,你打算踹了我?”
“不介意吗?”
“介意啥?”
“你们的关系可能就不太平等了。”
“本来也没平等过,”他轻嗤了一声,“你问聂郁敢不敢跟韩非争宠。”
宁昭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真的假的?潜月可嫉妒郁郁了,觉得我偏心他。”
“我们也嫉妒聂郁,只是犯不着提一句,”他认真道,“家里的关系从来没平等过,但看得出你在尽量端水了,也没人想给你找不痛快。”
“不平等也能接受吗?”
“我爹妈还更喜欢喻蓝海呢,人心就是偏的,我要膈应这个我早受不了了。”
宁昭同不免叹息,捏了捏他的肩膀:“真好。”
“好什么?”
“好在你喻大爷的优点就是从不内耗!”她竖起大拇指,赞得真心实意,“宝贝儿你其实什么都门儿清,我认错,我狗眼看人低了!”
他有点乐,仗着周围没人直接把她往怀里拨:“也不用这么骂自己……”
宁昭同一进门,满脸轻松笑意,陈承平一见心就放下来了,把小珍珠接过来,先问闺女:“草原好玩儿吗?”
“好玩!”小珍珠也是真想他了,黏黏糊糊往他肩头钻,“Togal每天都带瓅瓅去骑马,还给瓅瓅洗衣服!”
陈承平逗她:“我还天天给你洗衣服呢,你怎么不夸我?”
小珍珠想了想,探头亲了他一下:“那奖励平平一个亲亲。”
“亲一下就够了?”
“平平你不能这么得寸进尺,”小珍珠严肃,然后又笑,拉了拉宁昭同的袖子,“那妈妈亲平平一下,让平平不许说了。”
几人都笑起来,宁昭同轻轻一哂,还真捧着陈承平的脸亲了两下。喻蓝江拎着行李进来,一见就很不满:“带孩子的明明是我,凭什么亲你?”
“少来这套,你才带了几天,”陈承平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骂倒是照骂,骂完跟她解释,“小张回家了,念念回上海了。聂郁明天回来,他也回家了。”
“嚯,这回懂事儿了,”宁昭同把东西一放,朝着沙发上的韩非扑过去,“然也——”
韩非把她接住,理了理她的长发:“念念说愧对你的苦心。”
她懒洋洋地趴在他腿上:“用不着。”
“不喜张氏?”
“那倒也没有,顶多觉得小年轻做事儿缺点火候,”宁昭同在他怀里磨蹭了两下,“咱家一半儿恋爱脑都长儿子头上了,我想激一激他,让他想清楚。我还能不知道他,顶多是个见色起意的程度,还跟我来海誓山盟宁为玉碎那套。”
韩非轻笑一声:“你是用心良苦,只怕念念以为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
宁昭同愣了一下,坐直了:“这是念念说的吗?”
韩非没答,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承平闻言把小珍珠放下,忍不住道:“说句老实话,你确实太偏心闺女了。这小的就不说了,你对觅觅费的心也比念念多多了。”
小珍珠睁大双眼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宁昭同张了张嘴。
念念……
“只是戏言罢了,”韩非给她搭梯子,缓了眉眼,“你十月怀胎生下他,又善加养育,待他至诚。平准又非不识宜好的,怎会真诟你偏心?”
宁昭同被说得都有点想哭:“你这、说得我更难受了,我哪儿善加养育他了……”
念念刚出生就被她送出宫去,他七岁的时候才见到自己母亲第一面。
韩非低声道:“若这么算来,我便更不合格了。”
他确认自己有血脉存世的时候,念念已经快十岁了。
这话题陈承平掺和不了,抱着闺女往阳台去。宁昭同听得一声关门轻响,握住韩非的手,小声道:“你也觉得我太偏心觅觅了吗?”
“同同,”韩非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有一事,我尚未同你详谈。”
“你说。”
“我们此世再生,俱因执念太重。”
宁昭同似有所感,微微吸了一口气:“念念他……”
“觅觅来此,因为有愧你生前嘱托,”韩非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一字一句,“可平准自小长伴你膝下,后来又得退位西去,到达希腊——他又有什么执念未平呢?”
等等,有个事儿忘了说。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小珍珠刚回家就开始发热,39.6℃,吓得一家人半夜三点开车冲向医院。护士没用药,做了初步的物理退烧处理,大人们守到五点钟,看情况差不多稳定了,这才抱着孩子回家。
第二天大家各自上班,结果小珍珠又开始烧了,当时只有喻蓝江一个人在家,抱着孩子单手打着电话就冲出去打车去医院。
这大冬天的,有个着凉发热的太常见了,哪怕是期南旗下的医院,儿科也是爆满。不过自己闺女来医院不至于还得排队,护士看小珍珠手臂上血管太细,轻手轻脚地采了颈外静脉的血。
喻蓝江看着针戳进孩子细长的脖子里,透明的塑料管瞬间就被血红覆盖,不知道怎么的没忍住鼻尖一酸,吧嗒吧嗒地开始流眼泪。
这是他闺女,还那么小,怎么就要受那么大的罪。
薛预泽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人都愣了一下,而后立马抬起手机拍了一张。
【(图)】
宁昭同早早就看到照片了,但是等打完电话确认孩子问题不大后,才往群里揶揄了一句。
【togal抱着小珍珠掉小珍珠啦】
【(猫猫摸摸.JPG)】
【陈承平:恶心不恶心】
【崔乔:你没有女儿你不懂】
【陈承平:?】
【崔乔:小小软软的一团,一发烧整个小身子都是烫的,一边哭一边往你怀里蹭着叫爸爸,心都要碎了】
【崔乔:(猫猫哭哭.JPG)】
【陈承平:你在说什么鬼话】
【陈承平:这次之前哪次闺女生病不是我带着去医院的,要你说?】
【崔乔:是我做错了,同同你不要责怪陈哥】
【崔乔:(猫猫委屈.JPG)】
【陈承平:差不多得了】
【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