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断桥残雪。
沉平莛打开窗,看着外面烟波浩渺的西湖,吸了一口沁冷的空气:“要先去见见过玄吗?”
“她约我去见见她先生家的奶奶,在山上,我说我身子重爬不动,下次再说,”年前检查发现有两个孕囊,头胎就是双胞胎,宁昭同是真有点难受,“你认不认识?过玄先生姓吴,长沙迁过来的。”
“长辈可能有过接触,我就不认识了,”沉平莛示意司机启动,关上窗,“本来想带你去灵隐寺还个愿,那也算了吧。”
“你又不信这个。”
“嗯,我不信这个,”他笑了一声,“只是我母亲的执念罢了。”
何况,“母亲”对于他来说,也早已变成一个需要挑时候才能想念的符号。
陈老爷子也是奔着百岁去的人了,但整个人精神状态还非常好,没什么难捱的大病,只是腿脚不太利落。他坐在圈椅上,慢条斯理地戴好眼睛,打量着许久未归的外孙和都没想过还能看到的外孙媳妇儿,慢悠悠道:“回来了。”
沉平莛利落地跪下磕了一个头:“回来了,外公。”
宁昭同还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他,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屁股还挺好看。
“回来就好,”陈老爷子摆了下手,“快扶你夫人坐下,肚子不小,闺女该喊累了。”
宁昭同笑出一点乖巧的甜:“谢谢外公。”
“好,你好,”陈老爷子换了个坐姿,“几个月了?”
沉平莛坐到她旁边:“五个月了。”
“五个月?”
“双胞胎,”沉平莛解释,然后看着自家外公准备点烟斗,“外公别抽了吧,孕妇和孩子都在这儿。”
秦潇湘惊讶地看他一眼。
陈老爷子愣了一下:“哦,对,也是,那不抽了。潇湘,你也坐吧。”
“是,父亲。”秦潇湘放下烟斗,端庄地坐到了沉平莛对面。
沉平莛回着陈老爷子的话,只是话题都绕不开第一次见面的外孙媳妇儿。
“外孙媳妇儿姓什么?”
“宁。”
“哦,宁氏,哪里人?”
“湖北襄阳。”
“湖北?那可不近。”
“新时代了,都近,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么说倒也是。做什么的?”
“教书的,大学老师。”
“哪个大学?”
“北京大学。”
“嚯,难得,你还找了个文化人,”陈老爷子笑,“学西洋学问的吧?这闺女一看就洋气。”
沉平莛略滞了一下:“西洋学问……”
宁昭同笑:“也算吧,哲学严格意义上的确是西方产物。”
“哲学?”老爷子来兴趣了,“那你们不研究我们老祖宗的学问啊?”
“也研究,孔孟老庄荀韩,朱熹王阳明,都研究。”
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头:“这才对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哪能忘了本……”
沉平莛难得有点促狭心思,想告诉自己外公您面前这位就是老祖宗之一。
沉家已经没几个人了,但湖州陈家还是枝繁叶茂的样子,住在步步换景的园林里,一家人作风都极为传统,陈老爷子甚至管宁昭同叫宁氏。
各种妯娌一大堆,加上沉平莛早就说过的舅母和外甥女儿,一堂娇花儿争奇斗艳。宁昭同记不住,也懒得记,不过虽然无聊,倒还算坦然。
毕竟陛下是从后宅起家的,对这种女人间的刀光剑影口蜜腹剑早就从容了,真心加起来一共还没二两。
她如今顶着陈家最出息外孙夫人的旗号,倒也没人真敢对她不客气,不过大概是因为年纪算小的,一群贵妇都拿她当傻子糊弄。一个凑上来给另一个记不住名字的人上眼药,一个鼓动着自己投资什么项目,陛下岿然不动,只是淡笑,笑得众人都有点讪讪的。
这女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最后秦潇湘看她真有点不耐了,把一堆操着方言谈天说地的女人赶走,只留了几个不爱说话的陪着。宁昭同笑着道了句谢,秦潇湘听得都愣了一下,而后无奈嗔道:“说话不要那么直白嘛。”
因为她赶走众人道谢,这不明显表明她宁昭同觉得烦吗?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们,”宁昭同是真不忌惮,又有点撒娇地说,“喜欢六舅妈。”
陈老爷子有六个孩子,长女就是沉平莛老妈,老三老四早夭,留下一对遗孀,老二老五老六三个都是儿子,秦潇湘是沉平莛六舅舅的续弦,也是如今陈家的宗妇。
嗯,传统家族嘛,能理解。
众人都笑,一人搭话:“难得啊潇湘,以后身上的担子就有人分担了。”
“昭同肯定做得不错的。”
“啊,我才不要,”宁昭同连忙摆手,苦着一张脸,“几位饶了我吧,我现在已经一个名字都记不住了,我才不要帮六舅妈分担。”
这话跟撒娇似的,哪怕秦潇湘其实没比她大多少,也笑得很厉害:“你这丫头!”
“舅妈疼疼我疼疼我,我真不行。”
旁边人调侃:“好,让舅妈疼你,但舅妈疼你和小莛疼你只能选一个哦?”
宁昭同才不会落入圈套,笑出几分可爱:“那当然是舅妈好。”
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能毫无包袱地跟同龄的长辈撒娇,秦潇湘心里有点软,却又忍不住三分羡慕。
如果,如果当时她是依约嫁给了沉平莛……她站在他旁边,在众人之前,也不会有半分逊色吧。
秦潇湘很快掩住一点黯然,笑出一脸的纵容。
“不舒服吗?”沉平莛看她睁着眼没睡意的样子,“还是见太多人,累到了。”
宁昭同有点困难地翻了个身:“你跟六舅妈什么关系啊?”
沉平莛一听就笑了:“听谁说的?”
“猜的,她看你眼神不对劲。”
“又酸了。”
“什么就酸了,我看着她只觉得挺可怜。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你家还一口一个宗妇捆着人家,”她不客气了,踹了一下被子,“不会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果阴差阳错你不肯娶,只能嫁给你舅舅的老套剧情吧。”
“……”
“嗯?我猜对了?”
“……差不多,”沉平莛捏了捏鼻梁,“我外公早年定下的婚,当时我还在云南,根本没想过这些事。”
“没想过还是心有所属?”
他又笑了,凑过来吻了吻她:“这语气,真的没醋?”
他晚间喝了酒,吻里也带着淡淡酒气,她抬脸迎上他的唇:“我实话实说,那时候你心里应该是黎姐。”
“这个真没有,那时候我才二十来岁,黎朝安才十四岁,我得多禽兽才能动心思?”他为自己辩解。
而且当时黎朝安多悍啊,操刀就把嫖客下面剁了,脸黑不说身板还又干又瘦,一般人要动心思还真的很难。
“你本来就是禽兽,”她不满,又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他,其实真有点酸,“不喜欢你了,睡觉。”
他跟上来,从后面把她环进怀里,吻落在她耳边,呼吸温热:“嗯,我是禽兽,但能不能别不喜欢我?”
她捂住耳朵瞪他:“不许碰我耳朵!”
“那你不能不喜欢我,”酒意上来,他有点幼稚地提着意见,声线里带着笑意,手则很不规矩地往她衣服里探,“反正也睡不着,那就动一动吧。”
“不、唔、别乱摸……”
灼热的吻落下来,整个身体找不到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是素久了,没一会儿下面就湿得一塌糊涂。她怀着双胎,他不敢乱来,只在外面把自己蹭射了,手指玩弄着那个湿滑的小东西,把她也送上高潮。
她喘得厉害,腿间一片粘腻,他低头来吻她,呼吸里有馥郁的酒气:“舒服了吗?”
她眼里有泪光滚烫,别开脸,有点委屈有点羞,但还是出了口:“里面好空,想要你。”
他笑,磨着她的唇:“等回家再给你。”
“那什么时候回家啊?”
“那么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