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瓦剌人收回想要踩上去的脚,连连摇头,满是遗憾。
对比场边如雷的欢呼,场上的气氛却是冷到了极点,几个锦衣卫眼神不善盯着宋南一,张小花更是气得指着他喝道:“你耳朵聋了,为什么不去救人?”
“救高晟?”宋南一站定,眸子里满是冷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怎么可能救他?没有借机杀他,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张小花瞠目,喉头一阵作响,却发不出声音。
“想杀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高晟慢慢站起身,不屑地笑了笑。
宋南一默然盯视他半晌,也笑了,“没有在诏狱杀死我,会是你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我等着。”高晟眼神微闪,看了一眼彩棚的方向,转身离去。
赛事结束,围观的民众没有散去,刚才避出去的女孩子也回来了不少。看台上的官老爷们更不会此刻离开,嘉奖胜者,鼓励败者,说些友邦交好的场面话,自有一大堆事要忙。
彩棚下人头攒动,大家都在谈论刚刚的比赛,等着得胜的人归来。
昏黄的土地上,几经马蹄踩踏,那些血迹被层层尘土遮盖住,看着只比旁边黄土的颜色深了些。
温鸾心里头发闷,悄悄退出人群,默不作声往回走。
时值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不一会儿她就晒出一身白毛汗,阿蔷忙道:“你在这边柳荫林里等等,我去把马车叫过来。”
夏日的风在树梢穿行,带着凉意扑到身上,温鸾惬意地长舒口气。
正摇着团扇等人,不妨一只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强硬地把她往林子深处拖。
温鸾头皮一炸,拼命挣扎。
“别出声,是我。”
宋南一?!
温鸾愕然,“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话音未落,就被宋南一紧紧抱在怀里,汗味、土味,掩盖住他身上原本的青松修竹的味道,瞬间将温鸾包裹住。
“我想你,我想你快想疯了,大佛寺的字条你不看,你人我也找不到,你要折磨死我?”
“你还有脸说这话,瓦剌人欺负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和叶二……唔。”
剩下的话都被他堵在了嘴里。
他疯狂地吻着她,用力吮吸着,霸占住她的唇、她的舌、她的低吟,同时又一股脑把自己的味道全填补给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濒临窒息那一瞬,宋南一终于放开了她。
温鸾整个人全靠在宋南一身上,柔软得如同没有骨头,喘吁吁道:“你真是疯了,高晟就在那边,让他看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他正忙着和老大人们打机锋,没空理你我。”宋南一笑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说什么是高晟的女人,全是为了震慑瓦剌人。”
温鸾推他一把,没推开。
“时间不多,你仔细听我说。”宋南一敛了笑,警惕地环视四周,“那天是我不对,听你承认是高晟的女人,我心里有火,迟疑了一瞬,偏巧就让你看见了。后来我想再过去,却是晚了,是我太懦弱,我不该犹豫。”
温鸾双目含泪,把头扭到一旁,“现在说这些没用,你和叶二小姐就要成亲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不会娶她。”宋南一口气很坚决,“这话我也和她、和母亲都明白说了,因两家要联手对付高晟,所以对外说是联姻,方便行事。等高晟倒台,我和她自会各自嫁娶,鸾儿,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此话入耳,温鸾心里泛上一股热浪,但觉又甜又苦又带着酸涩,半晌才道:“‘我’已是身死的人,咱们回不去了。”
“难道你要和高晟在一起?”
“当然不!可我也不想回国公府,夫人不喜欢我,恨不得我死,那府里上上下下没几个真心对我的,于我不过另一个囚笼而已,比现在又能好到哪儿去?”
听她松口了,宋南一提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他并不知道母亲给温鸾下毒的事,因笑道:“我娘是有点魔怔,没事,我也不回!等扳倒高晟,咱俩就离开京城,到处游山玩水,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温鸾惊讶的眼中满是泪水,“为了我这个失了身子的女人,你愿意放弃京城的一切?”
宋南一眼中掠过一丝痛色,“是你为了我,这点我分得清楚!这几日我想得很清楚,爵位、名望、家财,都比不上你重要。”
“可是高晟……”
“叶家已经和瓦剌使臣接上头了,太上皇还朝指日可待。”宋南一冷冷笑道,“多亏了高晟,是他亲手把瓦剌人推过来的。”
远处隐约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夹着阿蔷焦急的呼唤。
宋南一懊恼地向外看了看,低声道:“进展顺利的话,两个月左右就可以迎回太上皇,你先哄他几日,起码要有出门的自由。咱们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土地庙,庙后有个山洞子,你总喜欢藏在里面等我去找。”
温鸾点头,“记得。”
“等看到我给你的赔礼,第二天卯时一刻,就去那里等着。”
“什么赔礼?”
宋南一看着她微微笑道:“满城烟火,你怎么忘了?”
温鸾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滑落。
她的确忘了,小时候宋南一答应过她,如果哪天惹她生气了,就放满城的烟火向她赔罪。
林子外面越来越吵,不能再耽搁了,宋南一低头吻了吻她,闪身隐入丛林深处。
温鸾擦干脸上的泪痕,扭头往外走,刚出柳林,就见高晟迎面过来,脸上罩着寒霜似的,冷得吓人,后面的阿蔷吓得脸色煞白,不停给她使眼色。
“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