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冷笑道:“如果高晟敢罗织罪名,我就告他觊觎人妇,□□不成,反诬陷咱们行贿,怎么也能让他惹一身臊,说不定还能逼得皇上换掉他这个主审官。“
夫人一下子变得好硬气!周嬷嬷暗自诧异,虽说今晚之事进行得极其隐秘,知道的人不过二三,而且夫人从未明白说过要把少夫人献出去,只暗示愿意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的确可以掰扯掰扯。
可那是高晟呀,前几天夫人还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的,现在就敢和高晟叫板了。
难道是因为叶家?
会稽叶氏,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很低调,却没人敢小瞧他们,高晟也绝对不愿意多一个这样的敌人。看夫人的意思,似是笃定叶家会出手相帮,那为什么还让少夫人伺候高晟?
如果只是拖延时间的话,应该还有别的法子,犯不着赔进去一个世子夫人。周嬷嬷偷偷觑了一眼郑氏,突然想到某种可能。
如此一来,国公府应能平安无事,温氏那个软绵绵的性子也翻不出浪花,就是夫人又该头疼如何安抚世子了。
第5章
◎您就没想过和离?◎
去张家赴宴不能连个贴身侍女的都没有,于是阿蔷又被打发回来。
她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一场。温鸾放下手中的梳子,诧异问道:“怎么了,和谁吵架啦,还是管事妈妈责罚你了?”
“都没有。“阿蔷吸吸鼻子,突然问,“小姐,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温鸾心头一跳,掩饰般笑笑,“没有啊,快收拾收拾,今儿还要给张老夫人贺寿,去晚了可不恭敬。”
阿蔷却说:“国公爷和世子还在大狱里头,于情于理都不是赴宴的时候,再说了,您连张家门朝哪儿开都不清楚,就是非要去,也应该夫人去。”
温鸾一摆手止住她的话,起身向外看看,关上窗子正色道:”你真是胆子肥了,还敢编排夫人?小心周嬷嬷知道了罚你。“
阿蔷低头不语,好一阵才说:“那晚您干什么去了?您别搪塞我,那天晚上我起夜,亲眼看见您从夫人屋里出来的,披个大黑斗篷。”
温鸾脑子嗡的一响,第一反应就是其他人是不是都知道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阿蔷不确定看到的人是不是小姐,只是瞧着走路的姿态像,可看小姐这个反应,居然叫她诈出来了。
阿蔷越想越不对劲,“自打您从祠堂回来就怪怪的,夫人又突然把我从您身边调开,那晚您为何一身外出的打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许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实在想找个人倾诉,许是自己也觉得委屈,希望有人可以安慰自己。温鸾的声音又干又涩,“我……没脸说,我对不起南一,我对不起他。”
从她低低的啜泣声中,阿蔷得知了事情始末。
这事太匪夷所思了,阿蔷惊得嘴唇发白,继而气得直哭,“他们是平安了,您怎么办?且不说以后做不做世子夫人,高晟那么毒辣那么恐怖,您能不能从他手里捡条命还两说呢!不行,这事不能成。”
一口气宣泄出来,温鸾心里轻松不少,含泪笑道:“其实他也没夫人说的那么可怕,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只要能救出南一,我怎样都行。”
阿蔷犹豫了会儿,道:“您就没想过和离?”郑氏能干出这等龌龊事,本身就理亏,更不敢示人,只要小姐提,郑氏就不敢不答应。反正温家祖宅还没有变卖,她们可以回老家临安,小姐识文断字,她针线活也不错,日子怎么也能过起来。
温鸾一怔,继而缓缓摇摇头。她和宋南一相知相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他,更不要说现在他落难,正是需要她出力的时候。
“这个时候走,那我成什么人了?连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她话音虽温驯,语气却很坚决,阿蔷知道劝不住她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淌,“可是……可是,您今后怎么办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温鸾把梳子递给她,“给我梳个漂亮的发髻,这回我担着国公府的门面,夫人说了,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阿蔷捂着脸无声的大哭起来。
主仆二人收拾完毕,还没走到二门,便见甬道走来两位年纪相仿的姑娘,是三房的二小姐和四小姐,脸上怒气未消,瞧着方向应是从老夫人的萱寿院过来。
因老夫人还在,国公府一直没有分家,四房上百口人挤在一起住,明里暗里没少斗心眼子,三房也是嫡出,却因祖产一事和大房生了龃龉。
温鸾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又是寄居人下,隐忍退让早已成了习惯,哪怕她现在是世子夫人,也不愿与人起冲突。于是稍稍侧开身,示意她们先走。
哪知她们偏偏在她面前停下了,上下打量温鸾两眼,嗤笑道:“世子夫人好心情,只是国公府如今的状况,实在不适宜盛装打扮出去游玩,世子爷还在吃牢饭呢。“
“你懂什么,人家没拜堂没圆房,算不得真正的宋家妇。”四小姐撇撇嘴,“说不定早求到了休书,就要另择佳婿喽。“
一句话说中温鸾的心事,她不想离开宋南一,却不得不伺候另一个男人,自己都不耻,气势上就先落了下风。顿时脸涨得通红,莫说摆出世子夫人的架子规训二人,竟是替自己分辩都不能了。
阿蔷委屈又生气,小姐替你们国公府卖命,还要受你们奚落?当即道:“两位小姐不要冤枉好人,我们小姐是去办正事,才不是去玩!”
“呦,你家小姐?”那二人对视一眼,意味不明笑了笑,“咱们快让开,别挡了温小姐的路,真是好笑,一个别家小姐,倒在咱们国公府拿主子的范儿。”
阿蔷心直口快,没注意就带了往常的称呼,自知不对,可受不了她二人的阴阳怪气,待要再与她们争辩,温鸾已拉起她的手,“别说了,咱们走吧。”
“等等。”宋嘉卉从游廊转出来,斜着眼睛看三房的人,“我嫂嫂对我哥用情至深,是个人就看出来,你们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是郑氏唯一的女儿,看的眼珠子似的,宠爱程度不在宋南一之下,很有点脾气。三房的两位小姐敢讥讽温鸾,是因为温鸾性子绵软,欺负她她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告状,只会默默忍受,最护着她的宋南一又被抓了,她们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对象。
可宋嘉卉就不同了,那是个绝不肯吃半点亏的主儿,又有国公夫人罩着,对上她是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三房的两姐妹冷哼一声,携手欲走。
宋嘉卉却不肯轻轻松松放过她们,上前挡住二人的去路,“你们二房怨恨我们大房牵连了你们,想要分家撇清关系,结果让祖母臭骂一顿,自己不知道反省,倒把火气撒在别人头上,真当我们大房没人了吗?道歉,给我嫂嫂道歉!“
两姐妹怒道:“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凭什么让我们陪着受罪?”
“我爹的案子还没判,有错没错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宋嘉卉冷冷道,“三房顶着我爹的名头捞了多少好处,侵吞了多少祖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想要分家,先把吃掉的银钱吐出来。”
一番话说得三房姐妹面红耳赤,她们刚在老夫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知道此时与宋嘉卉硬碰硬决计不是上策,绕过她就要走。
宋嘉卉横跨一步又挡了下来,“耳朵聋了?给我嫂嫂道歉。”直到她二人低低说了句“对不住”,才放她们走。
温鸾长长吁出口气,十分诚恳的表示谢意,“多亏有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