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荞和老爷子一向都处得特别好。
爷爷看着有威严,实际上特别慈祥,宁荞对着他,就像面对自己的亲爷爷,不管是说正经事,还是撒娇,都很自然。
“江珩还真能和福利院的孩子们闹到一块儿去?”江老爷子诧异道。
“他倒是不闹。”宁荞笑道,“但是小朋友们好像发现这位军人叔叔不像表面上那么凶巴巴,不怕他之后,就变得有点闹腾。”
“我以为江珩不喜欢孩子。”江老爷子说。
宁荞问:“爷爷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都没考虑过要小孩。”江老爷子瞄孙媳妇一眼,轻咳一声,“当然了,爷爷不是催你们……”
“爷爷,您继续说。”宁荞语气柔和。
“我知道你这几年忙,刚开始忙工作,后来又忙学业。江珩是心疼你,又顾及到家里一连串的弟弟妹妹要照顾,对你有亏欠,所以没想要个自己的小娃娃。”江老爷子说。
宁荞点点头。
她曾和江珩讨论过这个问题,也确实达成了一致。他们喜欢孩子,也愿意成为孩子的父母,只不过早些年她的年纪还小,到了这些年,时间又不够用了。
“但是我后来又想,除了心疼媳妇之外,江珩自己是不是也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江老爷子说。
宁荞没想到这一点:“我没有问过他。”
“他们母亲走的时候,江珩确实不小了。我身体不好,有一段时间,他一直是独自照顾弟弟妹妹。”江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猜他,应该是怕了。估计连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江珩没有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
他可以承担责任,也有足够的能力肩负一切,但兴许是因为童年的经历,使得他惧怕主动承担责任。
一个软趴趴的小婴儿,这是多么重的责任。
他一直没提过,宁荞也从没察觉到这一点。
“我下次问问他。”宁荞说。
“问好之后,这事也能提上日程了。”江老爷子提醒,“整个干休所里,就我一个人还没当太爷爷了。”
“真的吗?”宁荞怀疑道,“我不信。”
江老爷子有些心虚。
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子。
孙媳妇信不信,压根就不打紧。
她总不能去干休所,挨家挨户地问吧?
“真的。”江老爷子点点头,“我们整个干休所,每个老头老太太都有曾孙子和曾孙女,特神气。”
前阵子,宁荞将从杳杳那儿了解来的消息告诉那位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叫叶冬灵,在这之后,与宁荞保持着紧密的联络。
不管是宁荞的室友周怡,还是公安局里其他的公安同志们,都劝她别抱太大的希望。人海茫茫,难以找到杳杳的亲生父母,但即便希望渺茫,还是要继续调查。很难向人解释坚持下去的意义,也无谓解释,宁荞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只求无愧于心。
学校里,同系的同学们都在为前程奔忙,争取得到教授手中为数不多的推荐名额。
与宁荞处得好的,会提醒她参与柳教授的课题研究是吃力不讨好,没有任何一个教授,会将自己推荐单位的名额留给其他系的学生。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柳教授确实非常欣赏宁荞,可她难道会在宁荞毕业之后包分配,分配她进医院工作?专业不对口,就算她愿意,单位也不可能收人。
也有和宁荞没什么来往的学生,说话就不这么好听了。他们讽刺宁荞抱错了大腿,白费了这么多劲儿,等到毕业时,恐怕柳教授顶多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夸她一句能干。
闲言碎语就没停过,周怡为宁荞干着急。
“柳教授到底有没有和你讨论过这个问题?”周怡问。
“柳教授说,估计杳杳记忆中的大电视,是她在过去那个家里看的。因为公安同志去范振国家了解过,他们虽然是双职工家庭,但平日里很节俭,没有添置像电视这样昂贵的家电。”宁荞回答。
周怡:……
没救了!
“我是问你,柳教授有没有关心过你毕业之后的就业问题?”周怡无奈道。
“我们没有聊过这个。”宁荞说,“基本上说的都是课题的事儿,毕竟我这边还有自己的课要上,没机会聊和课题无关的琐事。”
“宁荞!”周怡大声道,“这不是琐事!”
宁荞懵了一下,半晌之后,她认真道:“你现在说话,好有自己的想法!”
“有吗?”周怡问。
“有啊。”宁荞点点头,“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不会揪着同一件事不放。”
改名之前的周怡,叫周难妹。
她是家里的姐姐,为了得到长辈更多的关注,总是过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以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换来旁人赞不绝口的夸赞。进入大学之后,她认识了宁荞和梅舒,总是羡慕她们的性子,还时常自嘲,说自己和隔壁宿舍的马红枣没什么区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多只是心思不坏而已。
如果是以前的周难妹,在劝说宁荞一定要好好考虑就业问题时,最多只会提一嘴。等到发现宁荞自己都不上心,她必定立马闭嘴,而后顺着宁荞的话说下去。
可现在的周怡,已经不一样了。她的改变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慢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原来在不经意之间,她有了很大的进步。
“好像是真的。”周怡有些高兴,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你别扯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