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开学,距离江果果高考,只剩下四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感受到十足的紧迫感。
一家子虽已经搬到北城军区大院一段时间,但和大院军属们的关系不算紧密,比不好从前住在海岛时那样邻里一家亲。
江果果想,大概是因为,住在海岛时,小嫂子怪讨人喜欢的,才和大院里的家属们熟络起来。现在到了北城军区,小嫂子忙着学业以及柳教授的事儿,没什么闲工夫在大院溜达,因此他们一家子人,和家属院的家属们就算见到面,也就只是打一声招呼,处不出“感情”来。
这倒也就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大院里的闲言碎语几乎传不到江果果的耳中,她就不会分心了。
家属院的婶子们,对江团长一家很好奇,不管是江团长本人,还是他媳妇,或是他的弟弟妹妹们,都是个顶个的优秀。眼看着他们家最小的妹妹也即将高考,有婶子去打听,她打算报考什么大学。如果是其他学生,听了这问题,肯定答不上来,考什么大学又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分数能够着哪儿,就往哪儿报呗。但江果果不一样,过去在海岛,她年年考年级前三,如今转到京市的军区高中,愈发势不可挡,成绩稳居年级第一,只要照这水平稳定发挥,她想上哪儿,就能上哪儿。
“北城大学吧。”江果果回答。
北城大学同样是好学校,与京市大学不分伯仲。
不过宁荞记得,江果果同学从一九七七年起就定下一个目标,和自己一样,成为京大的学生。
“你不考京大了吗?”宁荞好奇地问。
“咱俩考同一所大学,那多没意思啊。”江果果说,“我考个北城大学玩玩儿。”
大院婶子们不说话了。
自家的儿子闺女想要考大学,那叫一个挑灯夜读,十几岁的年纪,头发都要熬秃了。人家江果果,说要考分数线数一数二的北城大学,还只是玩玩儿。
玩玩儿?!
“那你玩儿去吧。”宁荞语气欢快。
大院婶子们:……
这姑嫂俩是专程出来气人的吧?
开学后,宁荞去福利院就没法这么勤了。
原本一周去一次,如今变得一个月去两次。同系的部分同学们开始说风凉话,在私底下议论宁荞打算用最后的一年时间争取表现,搏一个好工作。然而现实是,人家没有太多时间往校外跑,是因为她在课后一直跑到柳教授的办公室,听说柳教授即将出一本书,是有关于儿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宁荞在给她做最后的校对工作。
这下同学们是真的开始不解。
距离毕业没多少时间了,他们倒要看看,等到最后一刻分配工作时,宁荞会不会后悔。
到了三月份的第一个周日,院长托人跑来京大,请宁荞去一趟福利院,但她不在学校。
那一对决意收养杳杳的夫妻,已经到了福利院,孩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一改常态,哭得眼泪“哗啦啦”地流。
那对夫妻见状,也有些犹豫了。想要收养杳杳,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这孩子看着乖巧可爱,将这孩子接回家,多少能抹去一些中年失独的悲痛之情。但如果这孩子回家之后成天掉眼泪,又得费他们多少心思?
“院长。”男同志的鬓边已染上几缕白发,他转头望向院长,说道,“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院长很为难。
这对夫妻,看起来非常有诚意,距离他们第一次来到福利院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而她本人,也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做着杳杳的思想工作,本来以为孩子是最容易哄的,但没想到,前些天小朋友还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居然又变卦。
“孩子毕竟是孩子。”院长说,“给她一些时间吧。”
中年女同志叹气。
院长一阵犹豫。
毕竟他们还没有和杳杳处出感情,没这么多耐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一对靠谱的养父母,确实会让孩子未来的人生走得相对顺利一些。
“要不我们直接把她接走?”男同志说道,“回家哭几天,也就适应了。”
“不行。”宁荞的声音由外响起。
她走得快,到了福利院里边,开始小跑起来。
江珩是陪她一起来的,一路跟着她的步伐,没走几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杳杳一眼看见宁荞,不哭鼻子了,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瞅。
院长也松了一口气。
恐怕就只有宁荞拿这孩子有办法。
院长想让宁荞劝劝杳杳。
真不行,也只能直接让这对夫妻办手续了。毕竟杳杳还这么小,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是为她好,如果真让她不懂事地拒绝了养父母,将来孩子长大,指不定多么后悔。
“这两位是想要收养杳杳的宋同志以及李同志。”院长介绍。
杳杳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宁荞的掌心里。
宁荞望向院长,说道:“院长,杳杳的父母,已经在赶往京市的路上了。”
“我们刚从公安局出来。”江珩看一眼手表,“他们的火车很快就到站。”
院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知道这小俩口一直在想办法寻找杳杳的亲生父母,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清楚,找到他们的可能性,几乎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