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觉得脊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她微仰起脸,才发现萧昱哭了,眼泪一串一串沿着她的颈窝滑到脊背。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对着她哭了。
“陛下。”魏云卿哽咽了,笨拙地给他擦着泪,“别哭,没事了。”
萧昱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唇下吻着,即便知道他一定会赢,可看到她被挟持的一幕时,他才知道,有些事,即便是有十成胜算,他也是不愿让她沾染任何风险的。
“卿卿,我害怕,真的特别特别害怕。”
“我也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昱闭上眼,二人静静相拥着。
另一边,杨肇把杨季华安排在中书省官舍,内监端来热水,杨肇小心翼翼给她擦拭着脸庞。
杨季华渐渐醒来,怀抱空空,立刻惊起,“小世子呢?”
“别担心,叛乱已平定,宫人已经带小世子下去照顾,皇后也无事了。”
杨季华松了口气,又安心地躺回了榻上,揉了揉眉心,“可是,陛下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杨肇眉梢一动,幽幽道:“这要多亏裴家兄妹大义灭亲了。”
杨季华一怔。
那一夜,裴智容无意中听到了裴雍和胡法境的密谈,只是她那时有些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在有一日裴通去看她的时候,她痴痴傻傻地说了一句她看到观音奴了。
裴通一惊,心知胡法境已被齐王软禁,裴智容怎么会看到她?
一番抽丝剥茧般的慢慢问询后,在裴智容散碎的语句中,一个惊天的计划渐渐展开,裴通大惊,在阅兵之日,立刻将事情告知了齐王。
那时萧昱已经出城,齐王心知大事不妙,先是派人去通知了宋瑾,又立刻赶去东郊传信儿。
众人安排好平乱布署后,萧昱率六军杀回建安城。
杨季华默默听着,蹙眉道:“齐王妃和裴雍竟然也有参与叛乱吗?”
杨肇点点头,“裴雍已经逃出建安城,去投奔秦州叛军了,至于齐王妃,怕是逃不了了。”
乱平后,朝廷商议着对萧澄的后续处置,以及接下来的作战布署。
胡轸几番打退秦州叛军,守住了司州门户。霍肃带兵自定州出发,一路包抄后方,围堵叛军退路。
萧昱下了死令,叛军大逆,带头作乱者均族诛,一个不留。
那些秦州世家知道已无退路,此战不是赢就是死,在战场上是更加拼命,前方战况愈发激烈。
这一日,萧景离宫后,径直回府来寻胡法境。
胡法境心知已经事泄,便也不再装了,可萧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有参与萧澄谋反,他还是不能把她怎么样。
二人在堂中对峙着。
“萧澄已死,他的部下被审问后,已经把你过去和他的一些来往和盘托出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法境心底一凉,还是死犟着道:“这是诬陷,萧澄是殿下的堂叔,我是殿下的王妃,怎么可能会与他有来往?殿下想污蔑我,也不用如此败坏我的名声吧?”
萧景冷哼,不可思与,“你脸都不要了,还怕败坏什么名声?你要有心,就会自尽,还等着我来说你吗?”·
“你想要我死?”简直痴人说梦,胡法境不可思议,“你说过答应了我父亲不杀我的。”
萧景吃吃笑了,转头看着她,“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今日收到最新战报,裴雍逃离建安,去投奔秦州叛军,途径寿春时,被胡轸截获,胡轸亲手将裴雍绑起,沉江溺死。”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一字一句的强调着。
胡法境大震,惊恐地睁大了眼,踉跄了一步。
“你觉得事到如今,你父亲还会想保你吗?”萧景轻蔑嘲讽着。
希望被一点儿一点儿抽灭,胡法境此刻已无任何谈判的资本,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萧景摇摇头,仿若在逗弄着什么掌中之物,“我这个人一向很公平,妙英怎么死的,你就以同样的方式还她一命。”
胡法境闻此,眉梢一挑,突然冷笑着,讥讽道:“呵,原来这就是殿下的打算啊?她是难产血崩,难道殿下还要给我一个孩子不成?殿下想睡我直说,我不会拒绝的。”
说完,还故作暧昧地跟他扬了扬下颌,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萧景眉峰抽搐了一下,看着她那轻浮模样,一股恶心上涌,几要作呕,他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的抬手,示意下人上前。
下人端着早就准备好的一碗药走上前。
萧景手指轻轻敲打了一向瓷碗的边缘,浓郁的汤汁上漾起一圈涟漪,幽幽道:“你不会以为那当归上夹竹桃粉的问题,当真天衣无缝吧?”
胡法境脸上那轻浮的神态渐渐褪去,脸色瞬间煞白,“你,你知道了?”
萧景继续嘱咐着下人,“王妃气血虚弱,以后,每日一碗当归汤给王妃好好滋补着,若是敢漏下分毫,唯你们是问。”
“你,你好狠毒的心……”胡法境哆嗦着,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