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说着说着,突然就难过的掩面哭了起来。
因为漂亮,就说她艳女多淫,因为得宠,就说她狐媚惑主。
现在,又来讽刺她专宠不孕,绝了天子的后,不配做皇后,想废了她。
她哪怕再努力的做好一个贤惠的妻子,为天子洗手羹汤,织作缝补,都无法令所有人满意,他们总能找出讨厌她、攻击她的借口,实在没有,他们就自己编造。
做皇后以来遭受的所有打击挫折,似乎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她突然有点儿崩溃。
她痛哭着。
萧玉姒大惊,好一阵安抚,才把人劝住。
晚上,萧昱来到显阳殿。
他想着白天高承对自己说的话——
皇后最大的问题,是专宠擅房又不能诞育子嗣,天子不能无嗣,只要陛下没有子嗣,对皇后的攻击只会层出不穷。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皇后尽快诞育子嗣,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人祸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御史台就会纷纷借此上奏,讽喻陛下广开后宫,绵延子嗣,这会对皇后造成更大的打击。
萧昱脚步沉沉,步入寝殿。
听说她白天哭了,哭的很伤心,萧昱心里也很不好受,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让她遭受这么多的打击。
他掀开床幔,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小皇后,可怜又无助,从背后把她搂到了怀里。
魏云卿本就睡得浅,立刻就被他惊醒了,她翻了个身,面对着萧昱,缩到了他的怀里。
萧昱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抚着,“别怕,我已经派人去晋陵诛杀那妖女了,见怪不怪的事,只要杀的干脆,以后他们就不敢了。”
魏云卿脸贴着他的胸膛,失落道:“我太软弱了,连这点儿打击都承受不住,我可能没有办法做好这个皇后。”
“别说傻话,你就是最好、最合适的皇后。”
萧昱低头吻着她,安抚她。
魏云卿又往他怀里拱紧了几分,无比渴望着他的温暖。
萧昱翻身,用身躯将她整个包裹,他想尽快给她一个孩子,可是魏云卿情绪太低落了,她现在的情况,恐怕根本承受不住,难以受孕。
萧昱的动作停了下来,心疼地抱着那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睡吧。”
孩子的事,慢慢来吧。
妖道被诛杀后,宋瑾亲自去了一趟徐州,将宋太师临终前留下的匣子交给了徐州牧陈晖。
陈晖看到匣中的东西后,神色一黯。
晋陵妖女之事一出,他便知道是薛太尉在试探他的态度了。
天子要废九品,世家对天子积怨已深,他们早就想换皇帝了。
薛太尉爱惜羽毛,他不想沾上废帝的骂名,便想通过废后来立威,间接迫使天子放弃改革。
可又顾忌霍肃手中的兵权,因此希望得到徐州军的支持,联手废后。
他若是支持,日后就要被天子清算,若是不支持,他就要被薛太尉排挤。
陈晖没有直接表态,而是把妖女关入了晋陵狱中,一直未做处置。
不想薛太尉竟然在建安也同时制造舆论动作,为废后造势了。
他看着匣中旧物,是宋太师与刘司空多年往来的信笺。
刘司空一生都在调停士族矛盾,维持平衡,如今他接下舅舅衣钵,又岂能为乱国帮凶?
陈晖不再犹豫,派人与宋瑾同往晋陵狱,诛杀妖女,彻底平息此事。
与此同时,裴雍也接到了薛太尉的吩咐,建安的一切动作,暂时停下。
*
“停下?”
胡法境不可思议,“这种时候,舅舅应该暗示御史们上奏,讽喻陛下广开后宫,趁着皇后精神薄弱,再给她以致命一击。”
裴雍摇摇头道:“徐州那边不愿意配合,现在局面还是五五开。”
“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停手,前边做的可就功亏一篑了。”胡法境继续怂恿着,“舅舅虽为薛太尉做事,可也不必事事依从,不若放手搏一把,若是功成,以后就无需仰人鼻息了。”
裴雍眼神一动。
她承诺着,“等我生下儿子,辅政幼主的,一定是舅舅,舅舅也能位极人臣。”
裴雍沉默。